李恆守在御書房外,聽著那並不惱人的蟬鳴聲,不由得便想起了好些年前在那座王府里的時光,那個時候王妃還在,陛下也還不是陛下,有一日王妃午睡的時候被蟬鳴驚擾,說了一聲真煩,然???????????????後他便看到那位陛下拿起捕蟲的簍子在王妃窗外抓了一天的夏蟬。
那個時候,王妃的身體還算不錯,甚至偶爾還騎馬跟著陛下一起去打獵,每次陛下提及王妃,臉上都有笑意,甚至也毫不避諱會在他們這些下人面前說這輩子娶到王妃便是最大的福氣,這個福氣,就算是拿一整座天下都不換。
只是後來王妃的身子越來越差,漸漸地便騎不了馬了,陛下也就漸漸少了出門打獵的次數,天氣好的時候,兩人會在王府日頭好的地方曬曬太陽,說說知心話,那個時候他和一眾下人在遠處,看著這一幕都覺得很是美好。
王妃是個很好的人,對他們也從不苛責,陛下也極少和王妃吵嘴,有一次是真的惹了王妃生氣,王妃躲在屋子裡不見陛下,陛下堂堂一個藩王,竟然也低聲下氣地在門口哄了王妃很久。
之後王妃氣消了,陛下還親自給王妃畫眉。
那時候的王府,是李恆覺得最美好的地方。
只是之後,從王府來了神都,到了皇城,雖說陛下依舊那般對王妃,但總覺得在皇城裡的陛下和王妃,都和之前不同了,是啊,畢竟那個時候他們心中沒有天下,只有眼前的對方,到了這邊,王妃成了後宮之主,陛下成了天下之主,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或許不做皇后,娘娘還能多活些日子,娘娘要是能多活些日子,陛下也不至於如今這般眼瞅著白髮越來越多,臉上也沒有了多少笑意。
想到這裡,李恆輕輕嘆了口氣,他倒是想得不多,反正不管如何,他這輩子就已經這般了,可陛下此刻肩上擔著一個大梁朝,卻沒有什麼人能讓他敞開心扉,好生說些話,真是有些看著便讓人有些心疼。
「嘆什麼氣?」
李恆耳畔驟然響起一道聲音,大梁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後,看向這個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傢伙,問道:「覺著有些倦了?要不然就此出宮去,大梁朝如此廣闊,到處看看?到時候回不回來,隨你。」
李恆搖頭輕聲道:「天地雖好,但在李恆心裡不值一提,這輩子能在陛下左右便是最大幸事了。」
大梁皇帝難得打趣道:「你這傢伙越來越滑頭了,朕怎麼看不到當初進王府時候那個怯生生的小太監了?」
李恆輕聲笑道:「陛下都老了,奴婢又怎麼不會老,再說了,跟著陛下經歷了這麼多,就算是再是膽子小,不也得磨出些氣魄來嗎?」
大梁皇帝淡然一笑,沒有多說,只是往前走去,李恆自然也就跟在身後。
「算著日子,那小子現在已經上了劍氣山吧。」
大梁皇帝在一處朱牆前看了看,忽然開口,聲音平淡,但還是有些情緒波動在裡面。
李恆笑道:「之前送來的邸報上寫得清楚,他在尚未離開長平州的時候遇到了一對母女,之後在渡口分別,他往黃龍州而去,那對母女則是往白鹿州而去,之後他或許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便返回白鹿州找尋那對母女,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孩子的母親被清水山的修士所害,之後他找到清水山,殺了一山修士。」
一山修士,無數人命,在邸報上,其實也是輕描淡寫。
大梁皇帝平靜道:「這幫修士本就不把人命當作人命,死了也就死了。」
李恆繼續說道:「之後應當去奪了劍氣山懸賞的鹿角,幫了一對姐弟來神都,之後到古山郡殺了當地的鎮守使,還廢了其中一個小吏的修為,那小吏之後便被打死了,他離開之後,在臨???????????????劍郡碰到求劍的事情,留了那柄劍,幫了一個青樓女子,順帶著教訓了一堆劍修,現如今已經到了劍氣山腳。」
大梁皇帝笑了笑,說道:「他的脾氣倒是有些像朕,不過心裡估摸著有些心魔了,之前不管不問,之後便忽然變得古道熱腸,都是無法說服自己罷了,這小子從小在渭水長大,之後遭遇了那場大水,艱難求生,又記得那樁往事,其實怎麼看都應該對這個世道沒有什麼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