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了一根直挺挺的橋柱,只待被打進坑內。
祭品掙扎著,可他不會說話,只拿不停流淚的眼睛哀求著。
沒人顧得上可憐他,那些人按照高人的指點,拿鐵杴鏟起泥沙,往他嘴巴里灌,要將他灌成一根真正的橋柱打進坑內。
泥沙灌進口鼻嗓中,他掙紮起來,那些人按著他,他的嘴角被鐵杴生生撐得裂開,鮮血淋漓,綻開的血肉里也塞滿泥沙。
祭品不再哀求,一向溫馴懦弱的人不知怎麼掙開了繩子,搶奪過鐵杴,發瘋般還擊,然後逃走了。
他還是被抓了,被官府判處流放為奴,沒人在意他為什麼傷人殺人,被押上流放之路的那天,他遠遠看到橋已經建成了一半——誰替他做了祭品?不知道。
昔日鮮血淋漓的嘴角傷口慢慢癒合,風吹日曬,扭曲蜿蜒,像麥田裡的蚯蚓。
一切思緒只在瞬間,貞儀轉身快步跑走,麥浪隨著她的跑動翻騰。
麥田中支著一支長棍,掛著破布,破布隨風飄動。
一雙尚且稚嫩的手握住長棍,用盡全力拔出。
貞儀回身,舉著長棍,快步奔向卓媽媽。
此處已近田盡頭,而田的盡頭是山,大父從不允許她進山,進了山里便沒人找得到了!
回到村里喊人來回至少要一刻鐘余,貞儀怕卓媽媽等不了那麼久——若她是卓媽媽,被這樣拖著走卻看不到人,會很害怕的!
卓媽媽早就沒了力氣,見貞儀未走反而追來,一時哭著喊「小姐救命啊」,一邊又喊:「小姐快走,他瘋了!」
貞儀害怕得要命。
她握著長棍的手在發抖,長棍剛靠近季五身前,就被季五一把抓住。
貞儀被帶得往前一個趔趄,撲倒在田中,依然緊緊抓著長棍不松。
橘子炸著毛撲向季五的臉,季五甩開手,貞儀趁機迅速爬起,拿著長棍打向季五,口中一邊顫聲重複大聲喊人。
卓媽媽哭著踉蹌爬向貞儀,放聲大喊:「救命!來人救命啊!害人命啦!」
被貓抓傷的季五見情況不利,又似聽到了什麼動靜,他如夢驚醒,不敢再繼續糾纏,突然轉身就跑,往山中方向逃去。
卓媽媽抱護在貞儀身前,還在不停地哭喊救命。
「卓媽媽!他走了!」
「好,走了好!」卓媽媽緊緊抱著貞儀,顫聲祈求重複:「快走,讓他快走!千千萬別再回來了!」
「什麼人!站住!」
一道少年喝問聲隱約從田盡頭的山路上傳來。
貞儀看到一人一騎,季五跑得更慌了,即將要踏上山中狹窄小道時,馬上的少年挽起了弓箭。
季五腿部中箭撲倒在地。
很快又有四五人馬出現。
為首的是一名穿著蒙古騎裝的婦人,她發現了貞儀和卓媽媽,下馬快步走來查看。
卓媽媽衣衫髮髻蓬亂哭著抱著貞儀,貞儀面色慘白手中仍攥著長棍,防備地朝向前方。
那身形稱得上高大的婦人伸出手抓住長棍,深邃的褐瞳中有著安撫,貞儀眼睫一顫,眼淚砸了下來,長棍也放下了。
卓媽媽渾身癱軟下身失禁難以行動,那婦人解下披風蓋在卓媽媽身上,輕而易舉地抱起了卓媽媽。
貞儀抬手指路,跟在婦人身後。
那放箭的少年已指揮著僕從將季五綁了起來,季五臉上有黔面,不難分辨身份,即便只作逃犯處置這一箭也出得。
少年讓人看好季五,快步跟了上來。
少年沒說話,只看了看臉上全是冷汗的貞儀,又看了看身上全是泥土和麥青的橘子。
他認得貞儀,也認得這隻貓,雖說它今日沒穿花襖。
出了麥田,貞儀看到田頭上擺著一雙布鞋,那是卓媽媽做給季五的。
季五很愛惜,不捨得穿著下地。
貞儀回到家中,消息傳開,很快有人請了王者輔回來。
不多時,跟著村民外出採買的奇生也回來了。
待到董老太太和桃兒回到家中時,貞儀一把撲進了大母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