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的攪拌著白色杯里黑色的液體,看著周圍的布景,坐著的人並不多。
鄰桌有一道玻璃牆,陰天裡蒼白的冷光在上面泛動著,但仿佛可以忽略不見,在玻璃外就是湖水,向建築底下涌去了,沉寂的風推動著,掠過水麵,泛起一些水紋,猶如冬日裡破舊城牆根下曬著太陽的老人,臉上布滿了皺紋,在耀眼的光里沉睡不醒。
銀白色的勺子斜靠在杯口上,還在打著旋的咖啡將輕盈的勺子衝過去一點,它停靠一下,接著再移動。中央,漾著細小的泡沫。
她不再去看一直攪拌的東西,並不在乎苦澀的滋味,都會瀰漫在齒間,在未流過以前,已經長年累月。
什麼都看過了,望過了,乍然有些輕鬆,心臟突然間又猛跳幾下,那種震動幾乎要使全身一起產生共鳴。
應該不是很遠的一段路,怎麼顯得如此漫長。
都市裡霓虹燈光很快落到了車後,也許一條街駛過去了,很陰仄,在前面,又有些光亮,是巨大的廣告牌上雨中模糊的字跡,跳躍不定。
她看了他一眼,以前的那一次,在影院裡,同學。他的。
怎麼在今天會有如此的變故,但仿佛在意料之中,聽見那個消息時很平靜,或許自己變的堅強了,抑或變的麻木了,一切遲早會揭曉。
讓他走。
剛才的回憶,她想起當時的一個感覺,對氣溫,很精確的數字,手指凝固在空氣里,那時的氣溫應該是二十三攝氏度。
腳在新裝飾的台階上移動,在大理石階面上釘著一條條金屬板。
他想起以前學校的樓梯,粗糙的水泥表面,沾著很重的一層塵土,大掃除時,樓道的地面上布滿點點黑色的水跡,充斥著嗆人的塵土味道,但又很好聞,夏日暴曬後的陽台灑些水也會有,宛若雨過之後,他深吸著,有一點沉醉。
眼前是明晃晃的嶄新的樓道,乾淨的地面。
樓洞外面沒有清晰的早晨的陽光,茂密的芭蕉樹伸出闊大的枝葉遮住了天空,一陣風從過道上吹國,宛若拂過大街上寂寞的人群,闊大的樹葉揚了揚,就不再有什麼表示。
他忽然感到一陣淒清,外面的空間裡人很少,那一邊的大道上走著幾個去教室的教師,手裡拿著教案;底樓教室里發出嗡嗡的聲響,不是被幾個特別大的聲音打斷,從來都是這樣,在任何一個學校都會一樣,他想,手裡托著一疊練習本,想像著馮雲蔚,也許並不在辦公室里了。
四周小徑中間的那個荷花潭裡泛著清晨寂靜的光,發綠的水並不想遊動,發覺它的目光光亮一點了,周圍樹木稀少,光一下子從四際聚來,驀然間有一種很不安全的感覺,覺得很厭惡,很蒼涼,綠水和藍天對峙著,會不會化成藍水綠天。
葉君蘭在二樓的窗口看著他走過小徑,從荷花潭邊經過,瞥了那裡一眼,她倏的感到這一瞥的含義,不禁有些痴然,一陣口乾舌燥,令人昏眩的世界。他拿著那疊東西從一堵牆的邊上走過,背影無聲的隱了進去,再也看不見什麼了,下意識的摸了一下窗台,手指觸摸到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