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無畏之精神,作長期之奮鬥,以黜暴力而伸張正義,以保國家之人格,為民族爭生存……」
上面這段話,是常凱申決定遷都洛陽時說的,聽起來似乎振奮人心,但背地裡卻糟糕透頂。不管是常凱申,還是汪兆銘,都巴不得早點結束「淞滬之戰」。
中央政府已經徹底沒錢了,國家主席林森甚至在2月初通電全國:「自即日起,所有在國府各機關服務人員,一律停止薪俸,每月僅酌發生活費若干,以維持個人生活。」
可憐那些沒有外水的民國基層公務員,連工資都拿不到,甚至發基本生活費都要「酌發」。
中央政府連年打仗,接著又遇到全國性水災,沒存貨、沒稅收,能有錢才見鬼了!
洛陽人民就更加頭疼,好端端的突然禍從天降,中央政府莫名其妙就要遷都過來。一下子搬來那麼多人,城市街道擁擠不堪,物資跟不上導致物價飛漲,底層百姓的收入根本買不起糧米。
遷都洛陽的餿主意,就是張繼那老傢伙提議的,常凱申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最開始的遷都工作,是在日軍攻打上海之初就進行的。十九路軍還在淞滬抗戰,以常凱申為首的中央政府就開始跑路了,甚至可以用「倉皇出逃」來形容,連中央政府重要文件都來不及整理裝箱,用麻袋一捆就塞火車運往洛陽。
這得多孬種啊,日軍只攻打了上海幾天,南京政府就一窩蜂的往洛陽逃跑。
近兩個月來,常凱申、汪兆銘、宋子文等人,他們根本不敢長留南京,分別住在一節節火車上,在隴海線來來回回。今天洛陽,明天鄭州,後天可能就到了開封、徐州,或者突然出現在上海、南京。
誰都不知道他們究竟忙些什麼,有人乾脆戲稱為「火車上的國民政府」。
以中央政府的這種恐慌態度,如果日軍不顧一切進攻,恐怕華東、華南地區會跟東北一樣,輕輕鬆鬆就被日本給占領。
說張學良沒有骨氣,一槍不放就丟棄東北,其實常凱申也好不了多少。大哥不說二哥,大家都特麼差不多。
幸好,日本鬼子沒有充足的侵華準備。早在3月初,日軍就在英法美諸國的調停下宣布停戰,並沒有進一步入侵上海。
即便如此,常凱申也不敢鬆懈日軍還沒撤兵。他雖然隱約感覺到日本人的真實意圖,但還是拿不準啊,生怕小日本瘋了會不給列強面子。
於是乎,遷都洛陽的工作一直在進行著。
如今中央機關都差不多遷過來了,擠在洛陽城裡扎堆,南京只剩下何應欽維持軍事和治安,羅文干主持外交,實業部長陳公博和衛戍司令陳銘樞等人處理相關事務。
至於國家主席林森,則安安心心待在洛陽,他年紀大了不想折騰,愛咋咋地。
說起咱們這位林主席,堂堂的國家元首,卻精於「無為而治」。陳繼承被林森任命為洛陽衛戍司令,高興之下跑來謝恩,林森卻避而不見,讓秘書傳話道:「武官直接去見常凱申,文官直接去見汪兆銘,別到我這裡來。」
你看,人家林主席這甩手掌柜當得多好啊,深得黃老之學的精髓。
……
周赫煊沿隴海線坐火車來到洛陽,只見火車站人山人海,中央各級機關政府全往這邊搬。南京雖然還是首都,但軍政人員大部分都搬來了陪都洛陽,眼下的情況亂得跟菜市場一樣。
周赫煊在火車站傻乎乎等了半天,都沒有叫到黃包車。因為人實在太多了,好不容易發現一輛空車,立即就有十多個客人爭搶,洛陽的黃包車夫倒是生意好得很。
「周老弟,你也來洛陽了啊!」突然有人喊道。
周赫煊回頭一看,卻是上海青幫大佬黃金榮,他立即笑道:「黃老闆,好久不見!」
黃金榮笑呵呵地介紹身邊的同伴:「周老弟,這位是全國商會理事長、上海各界抗日會常委,王曉籟王先生。」
周赫煊抱拳道:「原來是王先生,久仰久仰!」
「周先生說笑了,應該是我久仰您才對。」王曉籟哈哈大笑。
王曉籟是讀書人出身,參加過光復會,後來又經商開了許多紗廠,成為上海商界的知名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