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臨危受命,接掌東北大權後,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現實問題
自治,還是易幟?
周赫煊帶著常凱申的手令,帶來東北的時候已經是六月底了。
奉天,帥府。
「豈有此有,日人欺我太甚!」
張學良粗紅著脖子,猶如一頭狂怒的野獸,發瘋般把信紙撕得粉碎。
這封信是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以日本首相田中義一的名義寫來的,內容選摘如下:「特別是我首相個人(田中義一),對年輕的學良懷有惻隱的深情,抱有父子般的情義,將一定給予親族般的支持……現在,為使滿洲新政權的基礎日趨穩固,日本政府準備盡十二分的努力提供援助。」
尼瑪,把人家親爹殺了,然後說我對你有「父子般的情義」,這還不把張學良給氣炸肺?
而且這封信名義上是拉攏,其中還暗含著威脅。特別是最後兩句,「努力提供援助」到底是真援助,還是武力入侵,擺明了是讓張學良自己做出選擇。
于鳳至彎腰撿起地上撕碎的信紙,撫著張學良的後背說:「漢卿,彆氣壞了身子,先歇一歇吧。」
「我沒事。」張學良坐回沙發上,閉眼不語。
副官徐壽突然走進來,輕聲喊道:「六帥,周先生來了?」
「那個周先生?」張學良迷糊地問。
「周赫煊周先生。」徐壽道。
張學良眼睛猛地睜開:「快請他進來!」
不多時,周赫煊提著一個箱子進來,表情肅穆道:「六帥,還請節哀。」
張學良看到周赫煊後,有些難以控制情緒,悲慟自責地說:「明誠,你事先提醒過我,可父帥還是被日本人暗殺了。我難辭其咎啊!」
周赫煊說:「日本人能準確的炸毀專屬車廂,說明大帥身邊有奸細。只要此人不除,就算大帥躲過了皇姑屯一劫,今後也難以防備。」
張學良苦澀道:「可惜那奸細是誰,現在都沒找出來。」
周赫煊問:「大帥的喪事什麼時候辦?」
「現在哪有時間辦喪事,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張學良已經焦頭爛額了。
周赫煊道:「東北現在局勢如何?」
「總體上還算平穩,」張學良頭疼地說,「南方政府和日本人都在拉攏我,奉軍降臨分為兩派,一派主張易幟,一派主張自立。我夾在中間難以抉擇啊。明誠,你幫我出出主意吧。」
此時奉軍將領當中,還真沒有誰敢提出投日的。不管是舊派的張作相,還是士官派的楊宇霆,都是堅定的仇日分子。
日方暗中拉攏好幾次楊宇霆好幾次,都被他拒絕了。
日本人隨即覺得張學良年輕好控制,各種軟硬兼施,希望能跟張學良達成密切合作。
張學良自然不肯答應,就算他願意,手下的將領也不同意。那些將領更傾向於自立,不管日本人,也不管南方國民政府,奉軍自己經營東北的一畝三分地。
面對張學良的問計,周赫煊說:「六帥,這件事根本不用我多嘴,其實你心裡早就做出了決定。對嗎?」
張學良愣了愣,隨即苦笑道:「還是明誠知我。」
張學良是很看好常凱申的,認為北伐軍紀律嚴明、戰鬥力極高,而且有自己的革命理念,常凱申也是能讓中國富強的領袖。
嗯,太過高看了。
周赫煊打開皮箱,拿出常凱申的手書、輓聯,以及他自己的《菊與刀》樣書,說道:「六帥,我這次來奉天,給你帶來了三樣東西。」
張學良首先打開輓聯,只見上面寫道:噩耗驚傳,幾使山河變色;興邦多難,應憐風雨同舟。
這副輓聯充分暴露了常校長的詩詞水平,不過勝在淺近直白,而且也表達了對張學良的接納之意。
「有心了,」張學良都不用讀信,就知道裡面寫的什麼,他問,「明誠,你在南邊當官了?」
「沒有,」周赫煊說,「我幫常司令做說客,從大義上講,是為國家和平;從小義上講,是為儘快打通東北到山東的救命糧道。」
張學良起身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