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從遠處有人緩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很多人,甚至是絕大部分人都弄錯了一件事。尤其是修行者,總是被要求按照規則來修行。這個規則是什麼,是前人的經驗。但是前人的經驗就一定是對的?就算是對的,但不一定對每個人都合適。」
他的步伐不大,但是一轉眼已經到了跟前:「你說這樣修行才對,他說那樣修行才對。就好像道宗要求感悟天道,而禪宗要求無欲無求,誰的對?誰的錯?其實誰都沒錯,因為修行從來都不是固定的一條路,而是有很多很多路。找到那條屬於自己的路,於本心,向於本心,那麼修行就變得簡單起來。」
他看向丁眉笑了笑:「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
丁眉嗯了一聲,低下頭叫了一聲:「宗主大人。」
男人哈哈大笑,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那種氣質卻令人折服:「別人叫我宗主可以,但你也叫我宗主,難道不覺得有些見外了?」
……
……
陳盡然負手而立,站在山石上俯視滿天宗。這才多久,他兩鬢上已經有些花白。如今滿天宗里能撐著的只有他一個人,若是他再倒了,宗門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他的血烈長槍就靜靜的戳在一邊,如同他多年的老友一樣始終不離不棄。
「大伯,我們能撐到最後嗎?」
丁眉問。
陳盡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說道:「這個最後,你指的是什麼?」
丁眉說:「我們贏。」
陳盡然道:「你看。」
他指著面前的山水如畫:「幾百年前,滿天宗的開創者厲蘭封用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把無盡深淵封印數百年,就算是他死了,還留下了一座神木大陣能保五年之久。修行者的世界是沒有盡頭的,所以我堅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如厲蘭封那樣真正的強者在得知之後站出來。」
「可是,大伯你也說過。人的恐懼,也能增加淵獸的力量。如果這消息一旦散播出去,那麼淵獸就會變得更加強大。」
「這是避免不了的。」
陳盡然語氣有些肅穆的說道:「幾百年前,厲蘭封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靠一個人的力量壓制無盡深淵的?」
丁眉想了想後回答:「他把這當成了自己的責任,或許在他看來,他自己很強大,所以有責任去保護那些不強大的人。就好像,他把普通人都當成了他的孩子一樣去愛護,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
陳盡然點了點頭:「是啊……但是這未必就是一件沒有弊端的事。比如有兩戶人家,一戶很富裕殷實,家裡的獨子從小就被百般呵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一戶,家境貧寒,孩子不得不在很小的時候就要開始勞作。這兩戶人家的孩子,如果讓他們分別獨立去生活一段時間,誰更會照顧好自己?」
丁眉回答:「窮人家的孩子。」
陳盡然嗯了一聲:「沒錯……厲蘭封窮盡一生之功,最後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保護了所有人。正因為這樣,對危險一無所知的人們才會在這幾百年來變得越的驕縱虛偽卻實則懦弱。看起來修行者的世界是那麼的繁榮強大,可實際上,就算是修為不俗的修行者也未必有直面危險而不懼的心態。」
「厲蘭封保護大家已經夠久了,現在需要人們自己來保護自己了。恐懼是不可避免的,淵獸會更加強大也是不可避免的。我甚至可以想像的出來,戰爭開始之後,人會面臨怎麼樣的一種悽慘。但是,我也堅信,這種危險不會將人徹底擊倒。當危機到來,當人們必須自己面對的時候,他們會漸漸的現恐懼沒有任何意義。」
丁眉用力點了點頭。
「大伯,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看著陳盡然有些憔悴的神情,丁眉忍不住勸了一句:「還是休息一下吧,你這樣日日夜夜不間斷的和淵獸戰鬥,會熬不住。如果你熬不住,滿天宗也就完了。」
「我知道自己累了。」
陳盡然抬起頭,表情里有一種堅定:「但我也知道自己還沒有時間去休息……就像你說的。當初厲蘭封是以一種家長的想法在做這件事,那麼現在我就是這清量山裡的家長。我不能休息也不能死,我希望我可以撐到神木大陣破開的時候。」
丁眉心裡堵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