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道上,正值晌午時分。
道路兩旁的烏柏樹,葉子似火燒般紅,被西風卷落鋪滿整個樸拙的古道,一行人打馬而過,馬蹄踏碎落葉帶起嘩嘩聲和落葉中陽光的味道,驚起落葉堆中覓食的鳥雀,在馬尾後追逐。
蘇慕遮一行人在蘇州河上岸後,繞過姑蘇城,折向北方走陸路,由於趕路匆忙,錯過了客棧茶館,此時竟到了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在轉過一道彎後,見道路蜿蜒向遠處山脊,蘇慕遮停馬稍歇,打量一下四周,問道:「我們到下個鎮子還要多久?」
「得有幾個時辰,不過不會錯過宿頭的。」老僕呂直在蘇慕遮身後回答。他是蘇慕遮父親蘇詞的僕從,當初蘇慕遮伯父蘇寧起事反前秦,蘇詞將年幼的病入膏肓的蘇慕遮託付給老僕照顧,自己匆忙趕往戰場,竟再也沒回來,是老僕寸步不離忠心耿耿的將蘇慕遮養大的。
蘇慕遮扭頭看了一眼與漱玉同乘一騎的的綠珠,見小青衣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說道:「我們先在這裡歇息一……」
「有人!」箋花突然打斷蘇慕遮說話,上前一步擋在他的前面。
「誰?」聽到箋花示警,老僕也上前一步,手中握著磨損不堪的刀把,眼睛緊緊盯著前方有風吹草動的地方。後面谷里的侍衛更是圍了過來,緊緊護在蘇慕遮周圍。
處於劍拔弩張中心的蘇慕遮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手中的馬鞭輕輕地在馬鞍上敲打著,篤篤的聲音讓人少了些心慌。
片刻後,前方古道百步外的草叢中鑽出一狼狽年輕書生來,他的臉上滿是擦痕,頭頂上用?包著的髻掛著些枯草葉,本應簪子固定的冠更是東倒西歪,若不是有纓固定著,再抖落就會掉下來。
書生見到蘇幕遮諸人,臉上閃過一陣恐慌,在看清蘇慕遮那副貴公子打扮後,又是一陣狂喜,來不及系好帽帶,連滾帶爬的趕過來,口中疾呼:「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蘇慕遮望向他身後,見並無人追趕,於是吩咐身旁護衛將書生帶過來,問道:「何人要傷你性命?」
「強…強人。」書生氣喘吁吁的說,待接過侍衛一碗水一飲而盡鎮定下來後,方將事情說清楚:「前日我與同窗陪同先生遊學至此,在前方山腳下歇息時遇到了強人襲擊,將我們被抓上山去了,後值他們大宴酒醉之際我趁機逃出下山來求援,還求公子前去搭救則個。」
蘇慕遮沒有答應,而是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先生是誰?怎麼遊學到這荒山野嶺了?
「公子大謬,學問不分高低貴賤,即便荒涼邊鄙之處亦有真才實學之人。」書生說話語氣一副文縐縐的樣子,「至於我家先生……」說到這兒他抖了抖衣袖,正了正衣冠,方驕傲說道:「乃楚地大儒公羊子高先生。」
「公羊子高?」蘇慕遮收起臉上笑容,下馬拱手道:「原來是子高先生高徒,蘇某失禮了。」
在蘇慕遮現在所處的時代,諸子百家爭鳴已有數百年,無論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各家各派都擁泵眾多,其中以釋、儒、道三家為最,浮屠塔、南山書院、逍遙派在江湖擁有赫赫威名。
在楚地儒學最為繁盛,南山書院便座落於南楚江州,但大儒公羊子高並非出自南山書院,他是儒學世家公羊學派的傳人,在楚地有教無類廣收門徒,主張實施「仁政」,被寒門學子所接受,因此具有很高聲望。
書生回了一禮,道:「不知公子是哪裡人士?」
「琅琊蘇家。」
書生身子微怔,愈加恭敬,拱手道:「如此,我家先生便仰仗公子了。」
若有機會結交公羊子高的話,花費再多代價也是值得的,因此蘇慕遮沒有推辭,他回頭吩咐老僕:「帶這位公子下去整理下衣冠,稍歇後我們前去搭救子高先生。」
書生再次向蘇慕遮拱手,跟隨老僕向隊伍後面去了。
「公羊子高。」漱玉深受儒學薰陶,因此興致頗高,「谷主一直說他是一妙人,也不知與卜商先生有何區別,今日終於能親眼見見了。」
蘇慕遮點點頭,握著馬鞭走動幾步,說道:「這條古道雖不是官道,卻也是姑蘇城通往北方的大道,不曾想荒蕪成了這般模樣,周遭村莊十室九空,更是有強人作祟。」
「長年戰亂自然民生凋敝。」箋
第一章公羊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