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款款走近,朝她福了福身,溫柔地道:「殿下,我也該回宮了。」
趙玉卿還沉浸在兒媳婦不在身邊會不會受委屈的心緒中,聞言恍惚般哦一聲,笑道:「那你路上慢些。懷著身子,讓轎夫仔細走路,莫要顛了。」
周憶柳勾唇,笑得勉強,「嗯。」
趙玉卿叫錢婆子送客,自己朝周憶柳頷首示意便與她擦肩而過,往花廳里走去,在賓客們的恭維聲里笑盈盈地誇她的阿依瑪各種懂事
周憶柳慢慢轉頭看著趙玉卿的身影。
秀琴怕她失態,「娘子。」
周憶柳微微一笑,「走吧。」
伴在趙玉卿身邊那幾年的日子,在周憶柳的人生里十分重要。
趙玉卿疼她、寵她,把她當親閨女一般看待。有很長一段時間,周憶柳把長公主府當成了自己家,每次出門歸來,看著那樓閣和燈火,一顆心便溫暖愜意,她相信早晚有一天,她會伴在傅九衢身邊,替長公主生一個小外孫,一家人和和樂樂
從她入宮,趙玉卿待她就變了。
迴避、疏離,每次她回府,就像待客一樣。
周憶柳心如刀割,嫉妒得發狂,臉上卻只平靜一笑,緩緩托著小腹,在秀琴和秀音的攙扶下登上小轎。
她不急著回宮,而是在長公主府外面的長街上停下,直到福康公主的轎子過來。
「大公主。」
十六歲的福康公主趙如念是趙禎長女,生得花容月貌,機靈性敏。因趙官家子嗣單薄,皇子公主競是早夭,這個乖巧乖順的大公主極得趙禎喜愛,性子也是活潑了一些。
「噫,周娘子?」趙如念撩簾看到周憶柳,友好地眨了下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裡?又要去樊樓買梅子露嗎?」
周憶柳含笑道:「等你一道走,我們路上也好說說話。」
趙如念開心起來,「那我們去樊樓買梅子露吧。你都不知道,我可饞它得很了,母親卻不許我出宮。今兒難得姑姑生辰,我才解了禁足」
周憶柳笑著點頭:「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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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回到驛館,沒有看到高明樓,徑直在丫頭的侍候下洗漱休息。
長公主讓錢婆子挑的兩個丫頭,一個叫杏圓,一個叫桃玉,長得秀氣端正,一看就是調教過的,做事利索又規矩,十分有眼力勁兒。
她們不會過分搶占紅豆和綠萼在辛夷身邊的地位,又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在辛夷的身邊。
傅九衢沒有專門吩咐過,但辛夷知道,這兩個丫頭是信得過的人,於是心下便放心不少,將照顧銀霜的事情交給了她們兩個。
原本,辛夷以為在大理國的消息傳回來以前,大概就是在驛館養膘度日,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誰知長公主生辰次日,宮裡便來人了。
來人是內監楊懷敏,說是奉了貴妃之命,請阿依瑪姑娘入宮說話。
來者不善。
杏圓看一眼辛夷,拉開門走出去,賠笑拒絕。
「有勞公公回去替我們家姑娘向貴妃告個罪。姑娘眼睛不便,前些日子又落了水,身子尚未康愈」
楊懷敏冷冷道:「長公主府去得,會寧殿卻是去不得?」
「這」
杏圓誠惶誠恐地道:「瞧公公說的是什麼話呀。昨日天兒晴,姑娘出去走幾步倒也無妨,可這下了一夜的雨,這陰雨綿綿的天氣,且不說姑娘出門會不會加重病情,萬一過了病氣給貴妃,哪個人擔待得起呀?」
長公主府出來的丫頭,大大方方地面對宮中內監,並不畏懼。
可楊懷敏分明是鐵了心要把人帶走,哪裡容得她忽悠?
「雜家奉命請人,姑娘不要讓我為難才好。有什麼病情,入宮給貴妃和官家說去吧。」
杏圓臉色微微一變,屋裡便傳來辛夷的咳嗽。
「勞煩公公稍等片刻。桃玉,來替我更衣吧。」
杏圓和楊懷敏對視一眼,福身行了行禮,扭頭進去了。
「姑娘」
桃玉和杏圓滿臉擔心。
紅豆和綠萼也是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