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衢強,你還想做這個世界的主宰者。要不然你告訴我,你研製火器做什麼?要那麼多金錢做什麼?」
「那又如何?」高明樓反諷,「我有這個實力稱霸天下,我不該做到這些嗎?」
辛夷嘖嘖兩聲。
「你可真是太有實力了。」
她環顧一下潮濕陰冷的石牢。
「快看,這就是你打下來的江山。」
這戲謔聲像一股殘忍無情的風,把高明樓的篤定颳得一乾二淨,他攥著牢門,惡狠狠地瞪著辛夷。
「如果不是你,我已經做到了!都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辛夷懶得理他,等他發夠了瘋,這才整理一下斗篷,慢條斯理地笑。
「你搞出這麼大的排場,製造黑火藥,研發火器,再用數以萬計的金銀打通關節,甚至收買葛庸、楊懷敏之流。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的錢,從哪裡來的?」
高明樓喉頭髮出沙啞的笑聲。
「我自有我的辦法。」
辛夷搖頭,「從大理到汴京,再從汴京潛逃揚州,從時間上來說,不夠用……」
高明樓冷哼,「你府里的大小事情,未必會親自動手?」
「你在跟我解釋嗎?」辛夷揚了揚眉梢,突然莞爾,「高越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說過的一句話嗎?」
高明樓條件反射地問她,「什麼?」
辛夷道:「解釋就是掩飾。你在掩飾什麼?」
高明樓冷冷看著她,高大的身軀隔著陰暗的牢舍與她對視。
這是他惦念了兩世,深藏在心的女子,即使此刻痛恨極了她,高明樓仍然可以清楚地回憶起兩人過往時光里的全部快樂,甚至能想起小時候他被母親關在家裡,辛夷鼓勵她攀爬院牆,一起溜出去玩耍的情景……
他對她說過那麼多的話,她唯獨記住了這句廢話。
辛夷見他臉色變幻,微微一笑,語氣篤定地道:「你背後還有別人在支持。那個人是誰?」
高明樓冷笑,挪動一下僵硬的身子。
地上的影子也在移動,高明樓頓了頓,他突然很想讓它再挪前一點,挪得離辛夷再近一點。然而那牢門就像一道割裂彼此的深淵,讓他的影子定格在圓木柵欄上,再無法前進半分。
他幽幽地問:「如果我死了,你會開心嗎?」
「會啊。」辛夷輕飄飄地說:「死亡不是你的終點,離開這裡,你會活得更好。你不思念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嗎?」
高明樓突然厭惡地吼她,「不關你的事!」
辛夷:「我沒說關我的事,是你問我。」
她若無其事地笑,甚至毫不在意地眨了個眼,那模樣像刺刀一般戳過來,讓高明樓胸膛疼痛得幾近崩潰。
「我媽她病了,病得很重,快要死了,但傅培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辛夷又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很可憐。
起初,他確實沒有做錯什麼。
這樣的人生,並不是他的選擇。
「現在還來得及,高越。」辛夷聲音軟了很多,「交代清楚你的罪行,乾乾淨淨的,重新做人。你是你,你母親是你母親……」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你看郁渡,沒有作惡,沒有像他母親一樣做壞事,在汴京在揚州,他都是人人稱讚的翩翩公子……」
高明樓冷冷盯住他,「既然他什麼都沒有做,你的廣陵郡王為什麼要把他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肯讓他出獄?說到底,傅九衢就是恨他,這個異母兄弟,奪去了他母親的寵愛,害了他父親的性命他就是因為恨而公報私仇!你說,他跟我,又有什麼不一樣?」
周遭一片寂靜。
辛夷的目光憐憫地看著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
「郁渡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在牢裡老老實實呆著,用你來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