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娘子沖她的背影呸一聲。
「惡婆娘!整天盼著兒媳婦出事,張家村就是被你這種人弄得烏煙瘴氣……」
劉氏回頭哎喲一聲,「大戶人家出來的娘子真是大度,你那個長兔嘴巴的孩子治好了嗎?我要是你啊,早一頭撞死了,哪有臉出來見人哩。」
小曹娘子臉色一白,「你——」
「老二,我們走。」
鄰里鄰居的,有些事瞞得再好,也不是秘密。小曹娘子被戳了心窩子,氣得眼圈都紅了。
可她不信,辛夷是害她兒子的兇手……
·
藥王塔的火,整整燒了一個時辰才滅掉。
令人意外的是,雷擊再逢大火,八角塔的整體結構仍未倒塌,一座殘垣立於風雪,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在苦痛地俯瞰大地。
傅九衢和曹翊一前一後走入滿地灰燼的塔殿。
一根斷裂的殘梁倒下,塵煙撲鼻。
傅九衢抬袖拂了拂,望向曹翊。
「這麼說,你也收到了密信?」
曹翊點點頭,從懷裡掏出那一封密信來遞給他。
傅九衢撩撩眼尾,一笑。
皇城司一向讓人忌憚,曹翊卻不避他?
密信上的字體,形體方正,筆畫平直,是類似朝廷印刷的楷書,和傅九衢收到的一模一樣。
但書信的內容卻不盡相同。
除了汴宮行幫和藥王塔,還特地說明,該行幫勾結朝廷命官炮製了水鬼案,以鬼怪傳聞呼應「蓬星現世」,水鬼案只是引子,最終目的是禍害大宋社稷。
曹翊的信里,暗指那人是張堯卓……
傅九衢將信遞還。
「兩封信系同一人筆跡。」
「是。」
「不知張堯卓收到的信,又是什麼內容。」
「重樓認為張堯卓也因收到密信而來?」
傅九衢似笑非笑,「不然呢?」
曹翊溫聲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此事是張堯卓的陰謀?若兩封信都出自他手,目的便是引你我前來。你想想今日情形,稍有不慎,葬身火海的便是你我。」
傅九衢知道張曹兩家的恩怨,聞言抬起蒼白修長的手,低頭理了理袖子,慢條斯理地道:
「張堯卓沒那個狗膽。」
曹翊:「未必。」
如今的張貴妃深得帝王寵愛,連追封三代這種遠超皇后的恩賜都有了,雞犬升天的張堯卓,為扳倒阻擋他的政敵,又有什麼不敢的?
這些年曹皇后確實受了不少委屈。
傅九衢笑了一下。
「官家被窩裡的事,你我都干涉不了。與其為此憤憤不平,不如想想,如何在官家面前解釋你今日出現在藥王塔?張堯卓是請旨而來,你卻沒有任何理由……」
皇城司和開封府都可以來查案。
殿前司卻沒有這個職能。
即便皇帝不懷疑曹翊勾結「水鬼」禍害朝廷,也難免因他私下調兵對付張堯卓,干擾開封府辦案而生出嫌隙。
到時候,張堯卓再挑拔一下,說他傾軋朝臣,剷除異己也不無可能。
不料,曹翊似乎早已想好,不甚在意地笑開。
「我就說為辛夷而來。」
直呼閨名?
傅九衢冷目一眯。
未及開口,塔外傳來駿馬的長嘶聲。
風雨中,遠遠跑來一人。
「郡王、郡王啊!人呢?」
那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者,頭上,肩上、身上披的氅子,滿是未化的雪,一張老臉凍得通紅,正是周道子。
「陳儲聖人在哪裡?」
傅九衢看一眼燒得焦黑的塔殿。
「正在尋屍。」
周道子愣了愣,突地掩面。
「來晚了,晚了呀。」
曹翊問:「周老和陳儲聖也有情誼?」
周道子搖了搖頭,「情誼倒也談不上,多年前因見解不同,還有好一番爭執。老夫只是可惜,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