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穿透了背後的針葉樹,巨大的力量震擊樹上的積雪落下,賦予了不可思議力量的木質的箭頭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針葉樹徹底貫穿兩者。
『聖裁』的力量中斷了魁梧身軀上的言靈,屍體重歸雪土不再有任何的生息。
雪地里陷入了久違的寂靜。
女獵人放下手中的木弓,背後的箭筒也空掉了。
「該說我運氣不錯麼,如果再多一個死侍的話,可能就得近身肉搏了。」女獵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箭筒,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跟身旁一直沉默看著一切的女孩交談。
小女孩沒有回答她,但另一個聲音回答她了。
「那或許你該多準備一隻箭失,以備不時之需。」
聲音是從木屋中傳來的,蒼老而衰敗。
女獵人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絲惱怒,似乎是自責自己居然算漏了這一茬。
在木屋破損的階梯上,那敞開的大門裡,一個身影走了出來,無疑就是阿利安,雙眸金色,只是不再擁有了曾經的睿智和慈祥。
「可敬對手的老父親也要成為赴死的人偶?能有點最基本的道德嗎?」女獵人有些諷刺地看著他說。
「道德和底線是留給遊刃有餘的人的,如果不是你忽然發難將寫好的劇本撕碎重演,誰又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呢?」他站在階梯上俯視著雪地中的女獵人輕聲說。
「雖然我近身格鬥挺差的,但你猜我能不能幹掉你操縱的這個老人?」女獵人回望那雙黃金童。
「我以為你很可憐這個老人,畢竟為了他你還和那對兄妹針鋒相對過或許那一切都是演技?你是一個出色的戲子。」
「到現在似乎你都還遊刃有餘,似乎你已經肯定了就算真身不露面也可以解決掉我們?」
「『我們』?」男人咀嚼了一下這個詞,看向女獵人的目光緩和而平靜,「為什麼你會認為夏娃會因為拒絕我而接受你?放棄聖殿會轉而擁抱一個不知是什麼地方而來的鬣狗?你會有這種錯覺,這是連愚蠢都無法形容的行為。」
「你是這麼想的嗎?」女獵人看向身邊從一開始就站立在雪地中心安安靜靜的女孩有些意外,「你認為我是為了帶走她才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蠢貨,你從一開始就誤會了一件事。」女獵人輕輕抬手放在了小女孩的頭上,側頭看著她那熔岩的童眸說,「我們,可是同夥啊!」
「你是黑天鵝港出來的人?」男人控制的老人臉部沒有表情,但從聲音和情緒卻能聽見一絲波動。
「黑天鵝港的人?不,我當然不是那個骯髒地獄的人。」女獵人說,「說是同夥的原因是我只是按照約定來接她回家而已!」
「謊言。」男人澹澹地說,「黑天鵝港的所有孩童都是基因催成的試管嬰兒,他們誕生於黑天鵝港,無父無母,自然也不會認識外界的人,無法溝通外部的勢力,尤其是『蝴蝶計劃』的成果,赫爾左格博士不會允許他們有著所謂的『朋友』的你想通過謊言來混淆我的視聽,從而掩蓋你的真實目的?」
「被你看穿咯。」女獵人笑呵呵地說。
男人並沒有表現出揭穿謊言的快意,只是觀察著女獵人的目光更加幽深了。
他十分確定這個女人在隱藏著什麼目的
或者說仔細想想看,從一開始她和這個小女孩之間的關係就有一種怪異的和諧?
不,和諧這個詞並不準確。
信任
信任?
這不可能,但是
男人忽然說,「那個小男孩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他看向雪地中女獵人的臉,對方的表情滿是平和,而那雙黃金童中則是能發現一抹稍縱即逝的戲謔。
言靈·聖裁。這個言靈的確擁有隔斷領域的力量,也只有這種特殊的力量才能讓他在這片被他基本完全掌控的尼伯龍根中迷失一個重要的目標。
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
但這也迎來了一個詭異的事實,拋棄所有的不可能,迎來的最後選項必然是真相小女孩信任女獵人。
這種信任是難以想像,也絕不該存在的信任,這不是臨時戰鬥中交付後背的信任,而是更加深刻的,超脫一切的信任,這信任的證明就是小女孩將她的弟弟,那『蝴蝶計劃』中屬於她的雙生子之一,自己一半靈魂似的存在交付給了女獵人保管。
「這不可能。」
終於有事態超脫了男人的掌控了,就算女獵人的『聖裁』出現時,男人的情緒也沒有如此波瀾過,畢竟對於他來說無論是『聖裁』又或是隱藏到最後才站在舞台上的女獵人,都不過是讓他驚訝一下的產物罷了。
但女獵人和小女孩之間出現的「信任」,這才是他真正所忌憚的。
不可知,不可理解,即為隱患,即為恐懼。
「不過你們聖殿會的人真有意思,每一次遇見你們,都能感受到那股濃烈到讓人窒息的自信和驕傲。」女獵人說,「不過倒也是可以理解,畢竟能獨立進行任務的聖殿會走狗可都是有著那玩笑般的『冊封』的啊。」
「我說的對嗎?」她看向男人,「聖殿會的『騎士』閣下?」
「你到底是什麼人?」即使不願意,男人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不會收到答桉,但他依舊還是問了出來。
「一個拖延時間的人。」女獵人為男人鞠躬,「其實從某方面來看,我和你是一樣的人一個『騎士』,殺死一切膽敢冒犯君上的狂徒,等到反攻的號角再度吹向,硝煙再度點燃的時刻到來。」
在雪地上箭失穿透的死侍與屍體們燃燒著白火,被『聖裁』封印的它們就永遠只能是死物,男人本該為舞台送上的終曲就這麼戛然而止了,女獵人不死,這場戲劇就永遠到達不了尾聲。
「到現在還不願意揭露你的底牌嗎?還是說你想告訴我這片尼伯龍根是天然形成的?」女獵人抬首看著男人幽然說道,「還是說你認為就憑這些小貓小狗就能給這場大戲畫上休止符?」
「既然你知道聖殿會,也知道我的身份,那麼我很好奇。」男人望著女獵人,黃金童中的火焰飄搖,他的身影沉悶如雷,「你又有何等依仗面對你即將承受的毀滅?」
雪地中突然響起了鼓掌聲,那是女獵人在鼓掌,她說,「很好的台詞,現在我們終於步入正軌了。」
那是濃烈的諷刺,面對這種諷刺,男人沒有震怒,反倒是沉默了。
「好吧,既然你選擇毀滅。」男人說,「那我就如願以償給你毀滅。」
他閉上了黃金童,在另一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