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坐在先前那年輕人坐的位置上。
「先前官府推行我們墨門技藝,但從不提墨門,有些墨者有不滿,認為會斷送墨門傳承。」他接著說,「掌門特意發令說真正的傳承,不是單獨標記出來,讓人供著,讓人仰著看,而是無跡。」
他抬著茶壺環指。
「在人間,在民眾中無跡,但又人人可用,人人皆知,無所不在,如此才是萬世長存之道。」
「就比如那個年輕人,他雖然不是墨者,但所作所為是墨者之道。」
「待人人皆行墨者之義,墨聖之道無所不在,又何須在意是否我墨門。」
「這不就是先聖當年的心愿嗎?」
東家說到這裡哈哈笑起來。
掌柜的和店夥計們也哈哈笑了。
「別的先不說,這兩年東家真是天天笑個不停,看到什麼都高興。」
夜色里點點燈的茶樓宛如繁星,伴著笑聲在眨眼,高小六回頭看了眼,搖搖頭:「一天到晚就知道傻樂1
他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前方夜色無邊。
「九針。」他再次念了遍這個名字,搖頭,「新名號,可不如我的無名好聽埃」
說著將掛在腰裡的香囊中骰盅拿出來,在手裡轉啊轉,撫摸著其上七星兩字。
「還是七星更好聽。」
他看向天上散落的幾顆星。
從那一晚山崖上飄然而落,落在他的生命里。
七星是屬於他的記憶。
高小六一笑,將竹竿一甩插在背後,握著骰盅在夜色中大步而行。
伴著一路寒風,視線里終於看到了城池的影子。
梁六子喝了一口水,將水囊扔在地上:「終於到了!怎麼這麼遠呢,真是累死我了1
梁四子在後笑:「走點路就累了,北境這麼苦,你是不是一天都待不住?」
梁六子啐了口:「北境哪有我們河西苦1
旁邊避讓的路人聽到了,指點議論「河西來的兵馬埃」「河西在哪裡?」「偏僻荒野之地吧。」
梁六子聽得更生氣了。
「喂,看清楚我是誰1他對路邊的民眾喊。
民眾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梁二子喝斥梁六子:「發什麼瘋1
梁六子委屈說:「這才幾年,都不認得我們了。」
梁四子笑說:「你看看穿的兵袍,身後的兵旗,怎能認得你?」
道理也是這個道理,梁六子要說什麼,路邊的民眾一陣喧譁,同時身後響起馬蹄聲,地面震動,顯然有一批人馬奔來。
「霍將軍回來了1
「是霍將軍1
民眾們也旋即掀起一陣喧鬧,在路邊向後張望,還有人催促站在路中間的梁六子等人「快讓開。」「別擋了霍將軍的路1
梁六子瞪眼一動不動,看向後方,見兵馬越來越近,先看到如雲的軍旗,熟悉的是北海軍的軍旗,陌生的是將旗。
飛揚的黑底雲紋將旗上霍字金閃閃發光。
看到這邊路上的人馬,他們的速度降下來,很快分開,一匹馬從中躍出,鎧甲兵器森森,黑斗篷在馬背上滑落。
正是許久不見的霍蓮。
路邊響起更熱鬧的呼聲。
梁六子哼了聲,將視線轉開,聽得霍蓮的聲音傳來。
「你們來了。」
梁二子含笑點頭:「剛到。」又道,「大哥那邊有戰事不方便離開。」
霍蓮點頭:「我知道,希望大哥用不著我們支援。」
梁二子哈哈笑:「還不至於。」
霍蓮也不再多說,道:「走,回家吧。」
這一聲回家讓梁六子的頭又轉過來,挺直了脊背,對一旁的民眾大聲說:「竟然認不出六爺我了!真是不像話1
路邊的民眾便有人眯起眼,尤其是年長的,哈哈幾聲「這不是梁六將軍啊1「哎呦,這是梁二將軍1
曾經的名號再次被喚起來,夾雜著熱情問候。
「二將軍,還以為你們被關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