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嗯了聲,但並沒有拿出來,而是抬眼看向旁邊的小山。
「先去看看墓地。」她說。
是啊,出了這麼大的事,哪怕親人都不在了,墓前也是心安處,青雉應聲是,沒有再問小姐身體可能行路,小姐走不動,她就把小姐背上去。
小姐並沒有讓她背,雖然看起來很虛弱,但一手扶著她,一手拄著竹棍,慢慢來到了半山腰。
轉過一道很明顯人工修葺的小路,在一片綠竹中看到了兩座小墓碑。
青雉小心地扶著小姐在墓前坐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小姐,便低著頭去清掃墓前的枯枝落葉,眼角的餘光看到小姐沒有哭,而是安靜地看墓碑。
「越老人。」小姐輕聲說,念出墓碑上的名字。
這明顯不是真名,青雉也不由看向墓碑,沒有生平沒有來歷,唯有三個字。
「越女。」小姐又看旁邊的墓碑。
這就是小姐的母親嗎?青雉看著墓碑,亦是那樣的簡單,一個人一生只留下這兩個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我將來寫」小姐的聲音說,「越,小女?」
青雉莫名有些想笑,但這根本不好笑。
越老太爺是只有一女嗎?越母只有小姐一個女兒嗎?小姐的父親......
小姐在陸家只有小名,沒有姓。
沒有姓氏,對一個人來說,就沒有家沒有族沒有其他親人。
人活一輩子,無名無家,山上一座孤墳,太難過了。
「小姐。」青雉說,「你叫阿七,這就是名字。」
就算是母親喚的小名,也是名字。
小姐轉頭看向她,輕輕搖頭:「不是。」
不是?青雉愣了下。
「是七星。」小姐說,手撫了撫臉頰,「名字叫七星。」
七星?小姐的大名原來叫七星啊,青雉驚訝又歡喜。
「這個名字真好聽。」她高興地說,又好奇,「是北斗七星的意思嗎?天上星啊——」
青雉抬頭看天,此時天色漸晚,但尚未能看到滿天星,又看夕陽下墓前端坐的小姐,烏髮垂肩,眉如遠山,目似點漆。
她不由說:「是說小姐像星星一樣好看。」
小姐笑了笑。
「青雉。」她說,「去撿些柴,我們燒火。」
哦對,一會兒要做飯燒水,家裡肯定沒有柴,青雉應聲是,要走開又遲疑一下。
小姐太平靜了。
回到了家,見到了外祖父和母親的墓,不哭不鬧連眼淚都沒有掉落。
小姐是不是心存死志?
「小姐。」她說,「你不要想不開,不管怎麼說,你活著…..」
她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被陸家如此背信棄義對待,孤女一個,將來可怎麼活。
青雉的眼淚滑落。
「小姐,你活著,至少還能給外祖父和你母親掃掃墓。」
這個勸慰的理由嗎?
小姐看了眼墓碑,連名字都不留的人,應該不在乎有沒有後人給掃墓吧。
她看著婢女流淚的眼,點點頭說聲好。
「我不會尋死的。」她說,「我會活著。」
她看向墓碑,視線落在越女兩字,伸手輕輕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