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王爺曾經問過我,如何盡忠義?」
「如何盡忠義?」他自言自語,笑了起來:「忠義忠義。前忠後義。」
話音截然而至。
閻小七突然推門而入。
森羅道大殿下極為煞風景的端了一盞茶,白瓷盞中乃是八分滿的西關白袍。
「討的茶。」閻小七言簡意賅,挑釁望向坐在座上的徐至柔。
徐至柔點了點頭,接過西關白袍,一飲而盡。
曹之軒看著這兩位二十年前便相知相識的兩個人。
徐至柔二十年前便笑話閻小七是個不懂事故的蠢女人。
兩人見面即爭,唇齒爭高低,每每都是徐至柔大勝而歸。
「蠢女人。」徐至柔一杯飲盡,極盡嘲諷的笑罵道:「就不知道多討一點?這一盞茶怎麼夠喝?再下去討去!」
女閻王面無表情冷笑一聲,冷不丁從背後端出一個精緻瓷壺,再度斟滿茶盞。
「喝。接著喝。讓你喝個夠。」閻小七皮笑肉不笑。
「長聰明了?」徐至柔沒想到這一出。心一狠,手一抖,五指一松,瓷盞在地上綻放。滿地熱氣升騰,看不清徐至柔的表情。
「蠢女人。」徐至柔的聲音有些冷漠,「這茶具現在摔壞了,你說怎麼辦?」
閻小七眼眶有些紅,咬牙切齒道:「死瞎子,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打你?」
曹之軒面色複雜。
二十年前,即便徐至柔在唇齒口舌爭鬥上大占上風,在拳腳爭鬥中總是被閻小七壓著打不敢還手。而一但徐至柔認輸,那位作風彪悍的女閻王便會信以為真的收手。
「算我怕了你。」徐至柔苦笑一聲,「你贏了。」
閻小七哪裡有半分女閻王的樣子,心滿意足嗯了一聲,說道:「認輸就好。」
「那我下去幫你換個茶盞。」她聲音罕見的柔和,道:「你等我。」
徐至柔身軀僵硬,等茶具碎裂的熱氣散盡。
閻小七已經帶上門,興高采烈下樓去選茶具。
「蠢女人是個好女人。」徐至柔直勾勾盯著曹之軒,那雙眼一隻瞎目,一隻渾沌不能視物。
令人脊背發寒。
「你可以賣世上任何一個人的命,因為他們都不肯真正把命賣給你。」徐至柔極為認真,「但你唯獨不能賣了她的命。」
曹之軒嗯了一聲。
「不要讓她像我一樣。」徐至柔苦笑著揉了揉臉,換上一副端莊笑容。
「如何盡忠義?」
他再度喃喃自問,糾結於當年西關藩王拋出的這個問題。
最終他滿意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眼觀鼻鼻觀心。
如何盡忠義,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
閻小七面帶笑意,端起茶盞往樓上走去。
推開門。
這位女閻王手中的茶具重重滑落在地上,她撲上前去,抑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徐至柔閉上了那雙令人悚然而驚的眼,雙手無力垂落。
脖頸一深一淺的兩道血痕,能看出來他即便是自刎的時候也沒有用太大的力,可又擔心一下不夠,狠下心又給自己多來了一刀。
從來沒有人見過女閻王哭得如此傷心。
徐至柔說的沒有錯,她就是一個蠢女人。
蠢女人,就是吃了虧一定要找回來。
蠢女人,就是心知肚明也要故作不知。
蠢女人,就是會無條件相信別人。
所以她永遠受傷最深。
曹之軒怔怔看著閻小七跪伏在椅子前,腦海中徐至柔自問自答的聲音縈繞不去。
「如何盡忠義?」
聲音極盡輕柔,卻無比堅定。
「唯一死爾。」
第六十一章 如何盡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