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壑松風了。
故此乾隆爺在煙雨樓那邊往西南方向這麼隨便一划拉,說是萬壑松風也對,說是松鶴齋,那也沒毛病啊。
廿廿頭有點疼,「金大人……怎麼收拾啊?」
金簡道,「松鶴齋已經有十數年不曾用,雖然熱河總管始終在派人收拾著,但是小側福晉也知道,若房子沒有了人居住,便總難免傾頹。」
「十多年過來,松鶴齋已經有多處傾頹,更不用說彩畫失色……故此既然皇上時隔多年終於要重新啟用松鶴齋,皇上又是託付給小側福晉,那奴才忖著,怕就是准小側福晉破舊立新來的。」
廿廿徹底傻了,「……這園子該不會是要我來主持修葺、乃至重建的吧?」
金簡聳聳肩,「奴才估摸著,皇上就是這個意思。」
廿廿都要哭了。
她家真不趁園子,她真不知道怎麼去造一個園子出來啊!更何況這是避暑山莊,而這松鶴齋更是曾經那位老太后的寢宮啊!
這要是有一星半點的差池,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救自己了。
廿廿抬眸無聲地望著煙雨樓的方向,心下直哀叫:「……老爺子,您這是想幹嘛呀?您該不會是哪兒看著我不順眼,想要捏我一個錯處整治我的去吧?」
.
這一日年年只敢看了松鶴齋,大門兒都沒敢進,就趕緊坐轎回阿哥所了。
進內就先跑到窗前,托著腮幫,一邊使勁想,一邊心裡絕望著。
幸好窗外還有個假山,就算她不想,卻也還是難免觸景生情,忍不住開始想如何置辦一個園子去。
是個園子必定得有個假山,假山要麼是園子的中心,要麼就是迎著門口兒,總之是一個園子布景的靈魂之一。
而假山得選太湖石,講究個瘦、皺、漏、透……
廿廿想著想著,冷不丁拍自己一巴掌。
這還真想擔這個差事是怎的?這又不是小孩兒過家家!
好在今兒臨別之時,金簡含笑道,「奴才忖著,皇上必定不是為了為難小側福晉。故此這個差事必定是不著急的,小側福晉儘管慢慢想來就是。」
.
晚上十五阿哥回來,冷不丁看見廿廿正將腦袋鑽進窗外那假山的孔洞裡,兩腳懸空晃蕩著呢。
十五阿哥嚇得趕緊奔過來,將她小腳丫給擎住。
「這是做什麼?也不怕將腦袋給卡住了!」
十五阿哥有些後怕,便也忍不住抬手去打她去,還當真用了勁兒,「啪」地一聲。
十五阿哥將廿廿的小腦袋從假山孔洞裡給小心地拉出來,捉著她的小手進了屋去,「快說說,那是幹什麼呢?」
廿廿吐了吐舌,先賣個關子,「爺……東邊兒那松鶴齋,您去過沒?」
十五阿哥哼了一聲,「那是皇瑪母的寢宮,我當然去過。當年皇瑪母還在世之時,每年秋獮,皇阿瑪總要率領皇子皇孫、王公大臣,在卷阿勝境為皇瑪母侍膳。」
十五阿哥說著,神思忽然有些飄遠,「……當年,額涅也曾侍奉皇瑪母,一起在松鶴齋里駐蹕過。」
廿廿心中這才猛然一動,「皇貴妃額娘,也曾住在裡面過?」
十五阿哥靜靜點頭,「是啊,當年皇瑪母對額涅總有挑剔之處,可是額涅卻還堅持盡子婦之孝,堅持陪皇瑪母一同居住,以便就近侍奉。」
廿廿輕輕閉上眼。
眼前,仿佛是那紅牆金瓦之間,一個女子隱忍卻又堅韌、大氣的身影。
廿廿忽地一拍手,「我好像懂了!」
十五阿哥都被嚇了一跳,「你明白什麼了?」
廿廿想了想,卻忽地一笑莞爾,「不告訴爺,爺也不許問了!」
十五阿哥都是瞠目,「瞧把你個小母狼給囂張的!什麼事,還連爺都敢瞞著,還不准問的了?」
廿廿噘嘴,「反正……就不告訴爺。爺就別問了就是……」
十五阿哥也噘嘴了。
相差十六歲的一對老夫少妻,面對面坐在炕沿上,相對噘嘴。
像是兩個大孩子。
倒是廿廿自己先繃不住,「噗」地一聲笑開。
卻也知道自己理虧,這便主動投入他懷中
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