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李安這番話,周升情緒有些低落。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幹警察嗎?」
李安這時也看出周升的狀態有些不對,搖搖頭,安靜的當聽眾。
周升似乎也沒有指望李安出聲,自嘲一笑。
「以前我也是住木屋區的,從小就跟著我老爸出攤。
你應該清楚,像我們這種木屋區出來的人要麼混字頭,要麼就是去工廠,或者找個師傅學門手藝,做苦力,再就是當差。」
「當差多好啊,絕對是平民的第一選擇,薪水高、又威風!
剛好我老爸幫助的一個同鄉阿叔也在當差,所以剛滿十八歲,我就報考了警察學校。」
「小時候見多了被社團欺負的辛酸,既然是當差,那當然要做個好警察!
可笑的是,在學校受訓時,教官首先教會我們的卻是如何收黑錢,如何孝敬長官。」
「剛做軍裝時,你知道那些攤販背地裡是怎麼議論我的嗎?
又壞又蠢啊!
因為幹警察的在他們眼裡有時候比社團的混混還要壞,那你說一個不會收規費的軍裝不是又壞又蠢是什麼?」
「從最上層的鬼佬開始,整個警隊貪污成風。那我們這些下面做便衣也只能跟著同流合污,完全是身不由己。」
「既然不能改變,我也只能被動接受。有案子就做事,沒事就當鹹魚。」
「可我那阿叔年紀大了,手底下的兄弟又跟了他多年。現在,他想在臨退休前讓我接替他的位置,不至於因為重新換了個頭,而讓兄弟們受到排擠。」
「我今天也在想,到底是繼續做鹹魚,還是聽從阿叔的安排......」
聽到這裡,李安明白了。
與其說周升是在自嘲,倒不如說他是借著這個傾訴的機會下決定。
李安沒有發表意見干涉,只是站在一旁,保持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
保持沉默的周升終於深吸一口氣,臉上也重新帶上了笑容。
「呼,舒服多了。」
「決定了?!」李安輕聲問到。雖說是在問,但語氣卻很肯定。
「嗯。」周升點頭,笑了笑:「既然幹了這份差事,又受了阿叔這麼多恩惠,沒理由到這個地步再臨陣退縮。」
「路是自己走的,你自己決定就行。我這個做師弟的肯定支持你。」
李安拍了拍周升的胳膊。
他想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必要對周升稍加提醒。
他可不想十年後,跑路的探長中有自己的這個師兄。
於是,他扯了個題外話:
「知道那些鬼佬為什麼對如今貪污成風的警隊放任不管嗎?」
周升沒有過多的思考,用手指了一下北邊:
「當然是被那邊嚇破了膽,擔心那邊隨時會打過來。而現在港島主事的鬼佬,認真來說只是一群遠離權利中心的倒霉蛋,當然會抱著撈一筆賺一筆的想法。」
李安暗自點頭,試探著引導:
「可如果那邊遲遲沒有動靜,而是將這裡作為大陸面向世界貿易的唯一窗口,港島的經濟由此飛速發展,讓遠在大洋彼岸的鬼佬有重新重視港島的想法。
可這時候他們卻發現,市民早被社團和差佬搞的怨聲載道,港英當局公信力早已喪失,伱說他們會怎麼處理?」
周升眉頭一皺:「不太可能吧?」
「我說的是如果,假設一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李安斟酌著字眼。
周升則認真思索著李安所說的這種可能。
假設真的如李安所說的那樣,大陸那邊長時間沒有動靜。
那鬼佬自不必說,肯定會再次重視港島,這個集航運、貿易、承接西方勞動密集型低端製造業的港灣。
當然,這一刻,周升想的更多。
因為隨著港英政府的放任不管,如今不管是社團、商行,還是警隊,已經開始逐漸顯露出華人勢大的苗頭。
要是鬼佬真的打算恢復市民對港府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