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掉門牙,留小辮的彎腰先生,「荊軻呀,荊軻刺秦,古戲文里、說古書的,拉洋片的,都知道的,大英雄,古今第一人,江湖、義氣!」
王子玉這樣的,隆重地,推崇著荊軻,抬眼睛,望著房梁,以掩飾自己內心裡的對周洪露的看不起。
房樑上,一隻蜘蛛,不慌不忙在織著自己的網,他有點羨慕這隻蜘蛛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荊軻實在了不起,明知道,自己一去,就會被秦人殺死,但,為了大義,為了團體,為了組織,還是一往無前,現如今,唉,這樣的人,太少了。」
王子玉點的太明了,周洪露被點的,有點咧嘴,他再笨,也不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王子玉借那個結網的蜘蛛,向他明示,他是想,讓周洪露的水,往他溝兒淌,他們四川人,在這裡,就是聰明,喝成這樣的要換命了,要兩肋插刀了,還這樣的聰明似的清醒。
王子玉的意思是說,,在湖西,他王子玉,雖然是國民黨的降將,是禍害中國人的漢奸,是中華民族的叛徒,但,因為,曾經,在湖西,中國里的官兒,除了兆向龍,他的官銜最高,能代表國民黨,其他的,國辛什麼的,包括眼前的周洪露,只要是端過國民黨飯碗的,在他王子玉面前,都是矮一輩兒的臣。
他太低估了周洪露,微山湖邊上長大的硬漢子,都有這樣的秉性:只會對自己敬重的人彎腰,沒有幾個像峨眉山的花臉猴兒,順著杆子爬,專往人家痒痒肉上撓。
周洪露決定不再順他繞麻花,乾脆利索,讓傢伙兒知道他的厲害,把他嚇住,震住,讓他敬畏,這樣了,往後的事情,才好辦。
他主意拿定,於是,聽了荊軻刺秦的教導的、啟蒙的話兒,悠然然、慢騰騰、端起來酒盅,「嗞」,一聲響,先一口喝乾自己盅里的酒,再把酒盅,往桌子上墩下,拿毛巾,擦擦手。
喝酒的男人,大致的有三種,出汗的、上臉的,臉黃的。出汗的最能喝,邊喝身子邊解酒,酒就隨著身上的汗出來,在湖西,像周洪露這樣能出汗的,叫露酒。
能喝酒的周洪露,像是沒聽出對方的話音似的,邊擦著手上、臉上的汗,邊滿是鄙夷的說:「噢,荊軻呀,就是刺殺秦始皇的那個傢伙呀,一般,牛皮兒吹得不孬,話說得也漂亮,可惜,手潮點,傢伙也不趕趟,不是成事的料。」
周洪露冷不叮地這麼一說,還邊說話,邊搖頭,對荊軻,滿是的不屑和不敬。
「什麼意思?」
王子玉一子怔住了,恭維話正聽得舒服的他,大感意外,這世上,還有對荊軻非論的?荊軻,可是與武夫子關公,在他們老家,大廟小廟的,幾千年來,都當神一樣的供著荊軻呢,那年年的香火兒,可是養足了大大小小的和尚和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