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閉上眼便能透過那些痕跡想像出她當年的模樣。
他遇見了那樣早的她。
儘管他當時已經失去了她,可是七十年前的她,卻還安安靜靜地留在老宅里,陪他走過了失去她之後的、整整三十年的時光啊。
這樣說來,他與她的緣分竟已不是一期一會,他在失去她之後,再次遇見了另一個時空裡的、另一個面貌的她。
他該知足了,不是麼?
上天從不會虧待任何人,只看你是否足夠用心。
倘若他當年沒有那麼執著地將整座老宅都搬過來,一個部件都不肯落下;就連被當成積累的磚頭也不肯放棄,否則他將錯過上天賜予的這樣奇妙的、又一次的緣分。
人生若此,也該知足。
所以儘管還是會想念老妻,會遺憾這三十年來身邊沒有她的陪伴,可是卻也可以抬頭望望湛藍的天空,再望望房頂下那靜默佇立的磚牆,然後便仿佛看見了七十年前的林寒枝笑容嫣然,正在磚頭上寫信給未來的他。
如她所期,他來了。
也如他所期,她從來都未曾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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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燕犀、安澄,湯燕卿和時年,在破譯完了全部的信件之後,難得地一致保持了沉默。
他們沒有去向祖父求證,也沒有向全家人戳破。他們只是四個人默默相對,紅了眼各自唏噓,然後便都默然起身,抓住了自己伴侶的手。
這一生相遇,幸運的是所愛的人終於在身旁。
正在身旁。
房頂下的磚頭幾十年來默默無聲,便也讓這個秘密繼續寂寞無聲下去吧。因為它是屬於祖父和祖母兩個人的秘密,是支撐祖父在失去祖母之後三十年寂寞洪大的時光里堅強獨自走過的力量。
他們不該打擾。
只是在打開房門的剎那,四人都忍不住向房頂下的磚牆看去。那縱高不足一米二的夾縫,在視線的夾角里就顯得更加窄小,這一刻卻多了兩個小人兒。
一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
女孩兒嬌俏,梳著一根溜光水滑的大辮子,身形靈巧地不知繞著那磚牆走來走去,仿佛還正在伸手在上面勾畫;
男孩兒則安安靜靜,就坐在那裡看著女孩兒。雖然只能看見他的後腦殼,卻能猜到他的目光緊鎖著女孩兒,視線只隨著那女孩兒移動。
時光無聲,兩小無猜,靜靜相伴。
不知怎地,四人便又都覺得鼻子好塞,仿佛朦朧之間他們也穿越了時空,看見了返老還童的祖父,回到七十年前,與那時的祖母相遇。
是祖父和祖母在房頂之下悄然相對,而所有的時光都悄然在他們身旁,墜落成泥,幻化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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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又是湯家周末慣常的高朋滿座,笑語歡聲。
安澄忽然覺得反胃,連忙起身,來不及通知丈夫,便趕緊衝進洗手間去。
她來不及奔進廁間,便抱住洗手池吐了個地覆天翻。
吐完她腿都軟了,抱住水龍頭,才勉強放水沖洗。
她撩一把冷水拍在臉上,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想著或許是之前下班回來車開快了,有點暈車吧。
其實今天還是加班,可是她卻還是抽時間回來跟家人團聚,尤其是多陪陪老爺子,所以車開得就快了些。所以這吐或許只是暈車的一種反應吧?
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些,卻聽見洗手間裡還有嘔吐聲傳出來。
她驚了。
其實之前她吐的時候就仿佛覺得音量大了些,仿佛有個聲音跟自己「交響」似的。不過之前吐得頭暈眼花的,只因為是洗手間裡的回聲呢。
現在確定絕對不是了。
她便一轉頭,就瞧向了關著門的廁間。
這裡不是客房的洗手間,是自家人用的,所以絕不會是外人。
她簡單回顧了一下她從餐桌起身的時候,餐桌上可曾缺了誰。
安澄就是安澄,雖然之前從餐桌起身的時候已經是控制不住,甚至連老公都來不及通知,可是她還是隱約瞄到時年的座位是空的。
她心下
516、四世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