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吉溫愣住,眉毛一挑,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喃喃道:「好手段啊,再次壁虎斷尾,摘得乾乾淨淨。」
「你反應太慢了。」
「吉溫知錯。」
「兩件事。」皎奴語氣倨傲,道:「一則,你與羅希奭配合,凡與柳勣有所結交者,盡數拿下,嚴刑審訊,阿郎要世人知道支持太子是何等下場。」
「喏。」
「二則,太子遣人燒柳勣書房之事,務必找到更確鑿之證據,眼下這些遠遠不夠。」
「喏。」吉溫連忙行叉手禮應下,道:「倒有個辦法能搜一搜,正想請示右相,唯需調動右驍衛」
皎奴聽過,點點頭道:「待我回過阿郎便是。」
「辛苦女郎奔波。」
吉溫親自到京兆府門外,目送著美姬駿馬揚長而去。
他回到公廨,再次拿起柳勣所供認的那份長長的名單輕聲念著,如閻王點名一般。
「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復、著作郎王曾、癸酉科狀元徐征」
這些人也許正醉心書法,也許正陪伴家小,也許正兢兢業業為公事操勞,總之肯定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吉溫認為他們一點都不冤枉。
交了不該交的朋友,就是逮縛論死、滿門流放的大罪!
年初才杖死了牽扯韋堅案的無數人,這一年還未過去,他就又有了大興冤獄的機會。
「哈,鬼魂塞路,閻王爺今歲要操勞了。」
他笑容有些猙獰,眼中燃起興奮的火苗。
~~
長安城郊,破廟中燃起了火光。
「火點起來了。」青嵐回頭喊了一聲。
她冷得直打哆嗦,縮在火邊不停搓著身子取暖。
過了一會,薛白抱著一捧柴禾進來,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見青嵐這幅樣子,遂解下身上的對襟狐裘,在青嵐身邊坐下,用狐裘裹住了彼此。
這本是杜五郎的衣服,他去太子別院前換上以掩人耳目的。
青嵐驚得渾身一顫,卻沒躲開。
她不敢作聲,小心翼翼地偷瞧著薛白的側臉。
薛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道:「好餓。」
青嵐道:「分明中午才吃過,你吃的可不少呢。」
「中午才吃過。」薛白小聲重複了一遍,稍稍搖頭。
青嵐問道:「連太子都不願救杜家,杜家是否真的完了?」
薛白不答,注視著篝火發呆。
青嵐便知他其實也是無可奈何了,這般天大的事,兩個為奴為婢的又能如何?
再想到杜家眾人將有的下場,她不由眼一紅,又默默流下淚來。
狠狠哭過一場,她用手背抹了淚,道:「我本家姓皇甫,也曾是書香門第。我六歲那年,阿爺捲入廢太子案被杖死了,全家籍沒為奴,我與你一樣,都當過官奴。」
「廢太子?」薛白問道:「已經廢過一個太子?」
他仰頭思量,終於想起了什麼,嘴唇歙動,無聲地自語道:「是啊,他好像殺過三個兒子。」
青嵐只聽到他之前的問話,應道:「嗯。」
「具體情況呢?」
「世人諱莫如深,具體的我亦不知。」青嵐搖頭道,「我運氣好,沒多久就被娘子買回杜家,娘子待我恩厚」
想到這九年來的點滴,她再次哽咽,抽噎不已。
「我一直盼能報娘子大恩,沒想到,沒想到杜家又是卷進這樣的大案里,你說,是不是被我克的啊?」
「不用把錯往自己頭上攬。」薛白道:「只能證明被這種事牽扯的無辜者實在太多了。」
青嵐得了安慰,好受了許多。
薛白微微嘆息,自語道:「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
青嵐聽不懂,感到風吹來還是很冷,無意識地往他溫暖的身子貼了貼,很快又發覺不妥,澀然咬了咬唇。
廟外雪花飄飄,篝火邊的兩人相擁取暖,身後是一片昏暗。
青嵐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