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李林甫與韋堅一度關係親密、極為要好。之所以反目成仇,一是因韋堅之妹嫁於太子李亨,二是因韋堅威脅到了李林甫的相位。
總之這朝堂上爭權奪勢,其實都是一些親戚在爭。太子一黨想必便是利用了這層關係,將許多罪證安在李林甫名下。
薛白又看向那個隴西老兵的供狀。
此人名叫姜卯,乃是姜嫃的部曲,有文書為憑。
姜卯於開元二十六年至天寶元年,在隴右軍中從戎,當時正是李林甫遙領隴右、河西節度使。
怎麼看,這都是李林甫的人。
「招,我招。」被綁在刑架上的姜卯開口喃喃道:「我招了。」
薛白走上前,問道:「誰命你殺右驍衛?」
「右右相。」姜卯頭也不抬,低聲道:「右相待我恩重,命我看押重要證人」
「我很快就能拿到你的家人。」薛白道:「早些吐露實話比較好。」
「我招,全招。」姜卯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以微弱的聲音喃喃道:「都是右相命我做的」
刑房中有人「呵」了一聲。
薛白轉頭看去,是吉溫。
只見吉溫聳了聳肩,翻了個白眼,道:「這便是薛郎君捉拿回來的人,原來卻是個圈套。」
這句話卻得罪了皎奴,她不由冷笑道:「你又能做什麼?」
吉溫一慌,連忙請罪道:「不敢,不敢。」
薛白再次確認了一遍,發現目前為止吉溫的收穫並不多,除了李靜忠派去西郊別業的那個小宦官以及杜妗的證詞之外,並沒有任何證據能夠直接證明是太子蓄養著那些隴右兵士。
換言之,一樁鐵案辦到最後,有可能還是定不了太子的罪。
薛白轉身離開刑房,走到廊下,看向院中的雪景,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開始回想著整個韋堅案、杜有鄰案,意識到李亨每次都能從中倖免絕不是巧合,自己都有些小瞧那個軟弱的太子了。
「看來,薛小郎君也沒有辦法嗎?」吉溫走了出來,開口譏道。
薛白道:「很明顯姜卯在說謊。」
吉溫道:「事關重大,我們總不能連證據都沒準備妥當就去聖人面前揭發!」
薛白意識到,吉溫雖然是酷吏,卻並不敢糊弄當今聖人。
他點了點頭,向皎奴問道:「我需要向右相復命嗎?」
「右相在偃月堂等你。」
「多謝。」
吉溫看著薛白的背影,喃喃道:「你說,右相要查他的來歷,是為了給他授官嗎?」
辛十二連忙應道:「右相用人,自然要查清楚的,但豈會給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授官?」
「為了代替我啊。」吉溫嘆道。
辛十二不由一凜,連忙應道:「小人已經順著昨夜楊釗給的線索在查了,一定儘快查出這小子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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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月堂。
「本相身邊,儘是些廢物啊。」
李林甫正拿著剪刀,親自修剪著盆栽中的一棵小松樹,嘴裡淡淡道:「那個隴右老兵是你拿的,你能否審出來?」
薛白應道:「姜卯是個硬骨頭,嚴刑逼供的辦法,吉溫已經試過了,只怕是撬不開他的嘴,我可以用些別的方法。」
「哦?」
薛白道:「籍冊可以作假,他可以自稱是右相部曲、住右相別業。但這樣一個大活人生活在長安、為李亨做事,不可能從頭到尾不留下任何痕跡。」
「你能找到這些痕跡?」
「很簡單,查訪。」
「吉溫已經查了。」
薛白問道:「吉溫查,與我查不一樣。若他真查了姜卯認識的每一個人,包括同一年入伍或一道返鄉的同袍、每日能打照面的街坊、花錢嫖過的妓子,不會到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
李林甫轉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薛白一本正經地應道:「願為右相盡心竭力做事。」
似乎隨著他這一句話,某些人連當酷吏也變得更加辛苦了些。
第26章 鐵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