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馳,第二天傍晚便回到龍溪莊園。沈哲子已經疲倦的支撐不住,對聞訊趕來的錢鳳說道:「控制朱貢,不要讓其與外界訊息傳遞!」
錢鳳尚不知具體形勢,但還是回答道:「小郎君放心,朱貢午間返回武康,其所居宅邸已被封鎖。就連其家兩位郎君,也早被我先一步請來武康,時下於老宅內伴於四娘子身邊。」
聽到這話,沈哲子才徹底放心下來。他去烏程前與錢鳳有溝通,但細節處卻未交待太多。錢鳳居然能想到先一步控制朱家所有親人,不愧是精於陰謀之道。有這個傢伙為自己拾遺補漏,突如其來的變數影響才能消弭到最低。
等到沈哲子回房休息,錢鳳才問起劉猛為何歸來如此倉促。等到劉猛講完烏程之行種種,以及歸途中遭遇的襲殺,錢鳳沉吟良久,才嘆息一聲道:「小郎君雖然尚年幼,但雄辯於明堂,籌劃於暗室,俱得斬獲建功,實在已有匡世之才!」
劉猛最詳知沈哲子諸多行跡,聞言後也是深有感觸,認真點頭。
錢鳳還有一點不解,那就是為何沈哲子要拒絕與各家深談醴泉真漿之事,而急於趕回武康。憑醴泉真漿之神異,以小郎君之能,大可在烏程縱橫捭闔,將各家分化瓦解。等到局勢更開朗一些,嚴家絕不敢沿途襲殺。
彼此思考重點不同,錢鳳便很難理解沈哲子這一不該有的疏忽。不過有一點他是明白,沈哲子以那血腥方式回應嚴家,便絕無善罷甘休的道理。所以他也於此留心,準備著手梳理關於嚴家的訊息,留待沈哲子取用謀劃。
轉眼沈哲子已經回到龍溪莊幾天,這期間他將負責蒸餾酒的匠人們更擇一地安置,嚴令不得向外泄露種種。如此舉措倒也符合各世家大族封鎖先進技術,以確保行業優勢的行為。匠人們倒也並無異議,不過對於沈哲子削減原料供應,卻讓左丹老者大為不滿。
這位老人家一生浸淫酒藝,垂垂老矣之際又進入一個新天地,不吝於人生又找到第二春,頗有欲壑難平之勢。強爭過幾次,沈哲子索性恢復原料供應,由其鑽研技藝。
同時他也派給左丹一位記錄員,隨時記錄各種實驗步驟及效果,將這些寶貴經驗梳理保存下來。雖然並不打算再加大投入獲取大產出從而牟利,但也不意味著沈哲子就徹底放棄這一利器。
時下服散成風,這蒸餾酒握在手中,便不吝於最保值的硬通貨,變現或者易物都簡單,可儲備一批以作救急用。
其實相對於那些風味不同的高度酒,沈哲子更感興趣還是如何降低成本,來大批量生產各種應用酒精。可惜左丹老者志不在此,沈哲子也只能暫時壓下這件事,等自己抽出時間來組建一個技術小組,專門研究。
沈哲子回來沒多久,嚴家便有所回應。那一個空箱子又被送回來,只是裡面裝滿金餅,足足有幾十斤,堪稱一筆巨款。金錠之下,尚壓著兩份地契,位於嘉興海鹽的兩塊鹽田。
如此反應倒也直白,可見武宗土豪打交道方式也直接,沒有士族之間往來扯皮推諉那一套。敢於鋌而走險,但如果勞而無功,那就低頭認罰,彼此都有鄉土實資、利益聯盟,反正你也不能把我趕盡殺絕。
這就是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相較而言,沈家以士族自居,做事反而憑添許多顧慮。但這副豪強做派,終究擺不上檯面,嚴家只能困頓一地稱雄,不是沒有原因,做事急功近利,並無遠見格局。如此看來,老爹毀家紓難熱衷於造反,而非汲汲於鄉里稱雄作霸,也算豪強中一個異類。
看到這一筆巨額賠償,沈哲子心內一哂,同時不免有些懊惱。馬承那傢伙做事不夠大氣,送去的箱子只是一個方形木盒,只夠放下一個頭顱。早知如此,應該叮囑他打造一副棺材送去,看看嚴家是否還會如此豪邁。
對於嚴家這種拿錢砸人的土豪作風,沈哲子也樂得承受,自家這大半年往外糟蹋,臨近年關總算見到一次回頭錢。由此也可看出鹽業確為暴利,嚴家名為賠罪,實則也不乏彰顯財力的意思,似乎仍未放棄與沈家合作的打算。
他只留下那兩份鹽田地契,至於金錢,則盡數分發給戰死及負傷的龍溪卒,加倍撫恤。畢竟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導致遇襲。
錢鳳察知沈哲子心意,早將掌握的嚴家情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