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更相信事在人為,可是隨著身位漸高,能力越大反而越感受到運氣的重要性。這就好像後世有關於明太祖朱元璋的一個段子,本想打家劫舍,不意弄假成真。
這麼說或許有些喪氣,但事實就是凡籌謀大事,各種努力自然是一個前提,但最後能成與否,或多或少都與運氣有關。就拿沈哲子自己來說,他無論是在江東的權斗,還是這數年北伐作戰,盡心盡力之餘,如果沒有運氣的關照,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世事充滿了不確定,人力再怎麼追求極盡善美,只能儘量減少這個不確定,而不能徹底杜絕。運氣好的人便能將這種不確定化作對自己有利的一方面,這是完全沒有道理可言,這也是一種人生魅力所在。
就拿蕭元東這個傢伙來說,如今已經是沈哲子昭武舊部之中功名最著之選,一路顯進,運氣好到令人抓狂。尤其洛西戰事過程逐漸擴散開來,各部主將如韓晃、謝艾、路永、沈牧之類,俱都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入鎮中,希望能將蕭元東撥至他們麾下。
這也談不上是一種迷信和不自信,關鍵是這個傢伙運氣實在好到令人瞠目結舌。對於各路將領的請求,沈哲子充耳不聞,而是把蕭元東定為都督府直領,他也想試試開掛的爽快感。
「新軍籌備,人員方面如何了?你這幾月遊走各部,可有刁難?」
拋開腦海中一些遐思,沈哲子又笑語問道。
蕭元東聽到這話,不免大感汗顏。說到刁難,其實也不是沒有,倒不是因為各路將領捨不得將麾下精銳轉讓出來,畢竟他是奉大都督之命往各軍挑選人才。而多數的刁難,其實是他自己作得,免不了炫耀的毛病,別的將領一看到他,便難有好臉色。
「人員挑選,已經將近兩千之數,俱是各軍優選精銳。只待規劃營舍,統命強訓,數月之內,末將必為大都督奉上一旅悍武敢戰之強軍!」
自己嘴賤惹來的怨念,自然不好在大都督面前打什么小報告,蕭元東聞言後便拍著胸口保證道。
「時間、人員、物力,我都予你,倒也不必急於倉促成師。唯有一點,待到成軍之後,你一定要予我一個滿意答覆,如此才能穩於眾情。」
沈哲子又正色說道。
編練新軍,也是他下一步軍改的重要步驟。隨著攤子鋪開越大,沈哲子也越發感覺到維持不易。尤其類似淮南這種全憑募兵維持龐大常規軍隊的模式,往年因為得於南北物貨溝通的紅利加上強烈的進攻需求,即便是有些艱難,也必須咬牙承受起來。
但是隨著控制區域的擴大,各方面的效率其實是降低下來的。類似青州、兗州這些地區,由於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強力的干涉,民眾的歸附度其實非常低。
往年都督府憑著淮南一地並小半個豫州,已經可以供養十萬大軍。可是如今青、兗兩地不過駐守著沈牧、許寧兩部一萬出頭的兵力,在糧草方面居然還不能達到自補,要靠本鎮繼續輸送,這也顯示出王師在當地的統治之薄弱,所謂收復還僅僅只是存在於名義上的占領。
王師物用豐厚、械用精良,其背後是龐大的財政壓力,這方面的支出占了都督府支出總額的一多半。相應的民事恢復方面便很難有更高的投入,眼下看似輝煌的局面,其實是在透支都督府的戰爭潛力。
接手徐州之後,都督府的養軍壓力又會提升一倍以上,但是收益卻並不能獲得倍數的增長。為了能夠長期穩定的維持動員力和戰爭潛力,以屯代養誓在必行。如果再如以往那種養軍模式,都督府很快就會陷入一個窮兵黷武的惡性循環,非常不利於應對後續一輪一輪的衝擊。
北周至於隋唐的府兵制雖然是一個兵農結合的典範,但也需要有獨特的歷史背景與環境的配合。可以稍作借鑑,但若照搬的話絕對會死得很慘。
軍府創建勢在必行,未來大量裁汰卒眾一旦放歸鄉土而又沒有配套的安置政策,絕對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不俗的軍事素養讓這些人不可能如尋常小民一般安於天命,守於清貧。
沈哲子的基本盤是在中原開闊之地,而非關中那種相對閉塞的環境,一旦軍府大規模鋪設開,兵眾們安守耕織,向心力必然會有一個衰弱,這是無可避免的。
組建新的番號強軍是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