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孩氣的傢伙,此時正緊抿嘴唇,板著一張面癱臉,比陳家老爺子還顯得……唉,怎麼說呢,像……對,像大官,特別大的官
牛二曾在湯湖圩的茶館裡,聽評書里說什麼「泰山崩,魚眼錢,面不改色「,他覺得眼前這個南京來的特派員,倒有這麼點作派。雖然泰山隔得遠,也沒崩,但他臉色也沒變,還是那麼白。看來,這南京國府來的人,就是高啊。
牛二不知道的是,他旁邊的謝宇鉦看著遠處肥碩的劉大蟲,忍不住一陣陣厭惡,右手摩挲著腰間短銃把兒,強行壓下立即衝過去的衝動,免得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把這魚肉鄉里的大蟲給斃了。
不知王家貴對劉大蟲說了些什麼,只見劉大蟲很快就走上泥土路,向這邊行來。
劉大蟲膘肥體壯,歪歪扭扭地戴了頂禮帽,走起路來一步三搖。好像一隻毛髮斑斕的猛獸,正行進在自己的領地上,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眼見距離近了,迎面行來的劉大蟲眉頭一展,哈哈笑道:「洋學生,死胖子怎麼沒來?」
原來,劉大蟲一見謝宇鉦的裝扮,以為他是陳清華的同學。王家貴為了賺他過來,不但不糾正他,反而順著杆子爬,說清華少爺有事走不開,派他這同學來做中人,調解此事。
劉大蟲聞言,以為礦山入股的事有了眉目,不由心懷大暢,連走路的步子都輕快起來。他嘴裡的「死胖子「,自然就是指留洋回來正張羅著開礦的表哥陳清華了。
「」謝宇鉦狐疑地盯了陪在劉大蟲身旁的王家貴一眼,這老貨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呀?正要說話,就聽邊上的牛二搶白道:
「劉大蟲,這『洋學生』的號也是你能亂喊的麼?你曉不曉得面前這人是哪個?」
「他是哪個?」劉大蟲聞言,迷惑地眨了眨眼睛,這瘦猴子,搞什麼呀對面這假洋鬼子不是死胖子同學麼?不是說來調解麼?怎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兒,連你個二流子都一副老氣橫秋的作派,這麼咄咄逼人?這、這哪是調解?這是在訓誡人犯啊,踏馬的,居然敢衝著老子來了。
想到這兒,劉大蟲不由得氣往上沖,他哼了一聲,冷笑道:
「哪個?勞資管他是哪個犄角旮旯的蔥姜蒜,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在我這裡,只認道理!」
劉大蟲看看牛二,又看看面前裝扮洋氣、氣勢迫人的年輕人,嘿嘿,這上海小開,一身賣相還真不錯,覺得人不能輸陣更不能輸了體面,便忽地平地一聲吼,聲音提高了八度。
他這一聲吼,當真猶如虎嘯山岡。周圍的人聽了,想起他平日的陰狠毒辣,一時都噤若寒蟬,紛紛避開他的目光,生怕招他惦記上。這時,只聽那冷眉峻目的特派員竟然大聲叫好:
「好,說得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那今天,咱們就先說說你的理。」
「我的理?嘿嘿,這簡單。你看哪,這地是我娘留下的,你們要挖我家的地,就必須經過我同意。我不同意,就不能挖。這,就是我的理。」劉大蟲鼓動著油嘟嘟的腮幫子,兩眼精光四冒,得意洋洋。
「你這是小道理。」謝宇鉦嘴角浮上一抹微笑,語氣平淡,「你不知道''小道理''要服從''大道理''嗎?」
「胡說!有理就是有理,沒理就是沒理。道理哪還分什麼大小?」
「道理當然有大小!不但有大小,還有輕重。劉大蟲,你且睜開眼睛,看看清楚:你娘留下的這塊地,面積不過十數畝,產糧不過幾十擔;而那蘆花灘上,要是開出田來,足有幾千畝之多,產糧能達到三四萬擔這誰大誰小?哪頭輕哪頭重?就是三歲孩童,掰掰手指,也能算得清楚。劉大蟲,你總不能連三歲孩童都不如罷?」
「」謝宇鉦這番話有理有據,懟得劉大蟲氣為之結。周圍的人們聽了,都暗自點頭,心道,這欽差官兒年輕是年輕,但卻是牛角不尖不過嶺,果然有兩下子。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正在交談的兩人,只盼著這年輕官兒能說動劉大蟲。但是,眾人也知道,這溪口的劉大蟲自來蠻橫霸道慣了,豈能輕易就範?
果然,這時就見劉大蟲轉動肥碩的腦袋,左右看了看,濃眉一豎,當面鑼對面鼓的盯著謝宇鉦,眼裡凶光閃動,冷笑連連
第九章 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