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兔崽子。宋觀氣喘吁吁地抓著枕頭對著諾亞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抽,虧他如此身殘志堅,結果抽到一半他身體往前一傾單手撐在諾亞胸口上,就又有了要吐血的感覺。媽的這身體真是不能好了。宋觀想也不想,乾脆直接把枕頭扣在諾亞臉上,他努力想壓住自己想要吐血的欲/望,不過這種事情想來是你前期壓抑得越狠,後面就爆發得越嚇人。
在吐出老大一口鮮血之後,宋觀終於稀里糊塗腦子不甚清醒地發完一通起床氣,並把自己生生給作成接近半昏的狀態。枕著染滿血的枕頭,他難受地隔著枕頭趴在諾亞身上動也不動。片刻之後,諾亞伸出手將蓋在自己面上又阻隔在他和宋觀之間的枕頭抽開。也因此,宋觀就一下子毫無阻攔地落在了諾亞身上了,他的臉埋在諾亞的頸側,氣息微弱,面上的血漬弄髒了諾亞淺金色的頭髮。
隔著薄薄的一層睡衣,兩人的胸膛貼著胸膛,這樣近的距離,各自胸腔里的心臟跳動就這樣被彼此感知到了。諾亞的手指撫過宋觀的脊骨,他微微側過臉,嘴唇貼在宋觀耳朵上輕聲說:「你心跳好快。」
宋觀根本聽不見諾亞在說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嗡嗡嗡的聲音,天旋地轉,感覺就像是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半山公路小汽車還沒有飯吃,真是生不如死。眼淚流淌出眼眶都是自發的身體行為,身軀已經不受意識控制地開始發顫,宋觀黑色的眼睫全都被淚水浸濕了,潮濕地貼在蒼白的肌膚上。諾亞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心尖好像被什麼蜇了一口。
小心翼翼地將宋觀翻倒在柔軟的被子裡,諾亞凝視這張失了血色的臉,他看見對方皮膚之下寧靜的血脈紋路,那是若有似無的藍。
「別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足無措地看了宋觀許久,諾亞最後屏住呼吸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宋觀的眼皮。這是柔軟的,不設防的,微微泛潮的。他摸著了,感覺自己的心口也仿佛被這種潮濕的淚水給擠滿了,諾亞小聲的,他說,「閣下,請你原諒我。」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通折騰下來,宋觀竟是因此大病了一場——是真的大病,近乎九死一生的那種,不過他本人在病中一點印象也沒有,當他比較清醒地醒來時,看到諾亞那滿眼紅血絲又憔悴異常的樣子,宋觀吃了一驚,不過隨後想起之前對方做的事情,他又鎮定躺回去,哼了一聲地想著,該!
房裡沒其他人,只有他和諾亞,宋觀也不說話,假裝沒有好轉地躺著。大約午時時分,房裡陸陸續續地來了人,還有醫生過來給宋觀看病,到了這個時候,宋觀終於不裝睡了。他醒來,屋裡一下子就變得熱鬧得很,管家奈麗女士也露了臉,人多了,可房間裡依舊沒什麼人聲響動,各人各自都像是這房子裡的老舊幽靈,走路帶飄似的全然沒有聲息。
宋觀看見人群後頭的諾亞,房間裡的人們都在忙著做自己手頭事,或許有些人只是瞎忙,但至少看起來都是忙碌的,只有諾亞袖手站在那兒,什麼也沒做,他游離於整個群體之外,像是個局外人那樣,兩人目光交接,諾亞很快顫巍巍地垂下了眼帘,避開了和宋觀的對視。這個動作令他看起來不那麼鎮定,儘管儀態依然良好,可是明顯少了點先前久別重逢時候那種看似遊刃有餘的置身事外。宋觀意外錯覺仿佛眼前的還是早兩年前遇到小少年,傻白甜得像是一個奶黃包,皮軟陷甜的,好像前些時日乍然重逢遇見的那個瞧著有些冷漠的人都只是他的一個錯覺罷了。
沒滋沒味地進食又吃了藥之後,宋觀表示自己要休息,當然,其他人像是潮水退去一樣離開房間的同時,宋觀叫住了諾亞。陽光輕飄飄又懵懵懂懂地潛進房間,諾亞淺金色的頭髮幾乎被映成白色,當最後一個僕從離開房間將房門關上的時候,宋觀開了口。
「過來。」宋觀聲音沒有力氣,而且還有些啞。
諾亞看著自己的腳尖,他聽見宋觀的話了,但他搖了搖頭。宋觀不得不再重複了一遍,他說過來,並且加重了說話的語氣,可是諾亞還是搖頭。
宋觀挑眉:「你到底過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