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好髮帶的最後一圈後,恭敬地躬身退到側旁。阿追這才抬眼看了眼鏡子裡,看著鏡子裡妝容精緻、頹色盡掃的自己,稍有那麼一瞬的錯愕,繼而便聽到身後的冷言冷語:「隨我來。」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跟出去,經過蘇鸞時一拽她,示意她一道。二人的手都是冰涼的,蘇鸞甚至被她拉著走了好幾步,才終於從驚懼中回過神來:「阿追,你別」
「什麼都不必說。」阿追口吻生硬,寒涼的目光定在嬴煥背後,「我已經這樣了,沒有那藥橫豎也活不了,能讓你活著出去,自然不能拒絕。我只恨自己不會半點邪術,若不然定讓他生不如死!」
她聲音雖是不高,但也沒有刻意壓低。不知怎的,她隱有些期待於他的反應,等了一等,他卻始終沒有反應。
他只腳步穩健地一直走在前面,並不快,卻也並無分毫的猶豫。這讓她莫名地想起他餵她服下那藥時的樣子,從頭至尾,沒有分毫的猶豫。
阿追放棄地一聲輕喟,搖一搖頭,終於徹底割離了一切奇怪的期待,定一定氣,心無旁騖地跟著他往前走。
走出一道又一道宮門,再往前的那一道的另一邊,便是街道錯落的朝麓城了。大門緊閉著,城樓下重兵把守,見戚王來,齊齊地單膝跪了下去,響動一划即停。
阿追隨著他走上城樓,眼前是那幢並不算陌生的屋子——她生辰那日,二人便是一同在這裡用了膳,又等了一會兒,才往城外去。
戚王在那道門前定了腳,看向她:"穿過這間屋子,底下是朝麓萬民,你最好別做什麼不該做的。"
阿追不言不語,他也未再多等,信手推開了眼前的門。半步不停地穿過這方並不大的屋子後又推開那一端的門,朝麓城中的喧鬧乍然入耳!
阿追比他走得慢了兩步,初時目光只落在略遠點地方,看不清什麼,卻仍吃了一驚。
依稀可見街頭巷尾人頭攢動,推推搡搡的。有些地方還更亂些,好像起了打鬥。
邁過門檻再定睛一看,眼皮底下的混亂更讓她大覺震驚。
城樓前的主街上,人流從南往北向前涌著,男女老少皆有,至少有幾千或者上萬人!他們還在喊著什麼,但太嘈雜了,聽不清楚,直至一聲清晰些的"能看到國巫嗎?她在嗎?"傳入耳中,阿追訝然望向嬴煥。
嬴煥的手伸到她身後,微微一推將她推到了前面,阿追幾是清晰地感覺到近處的呼喊聲戛然輕了大半。
他面色沉沉地朗聲道:「本王說過,雖則戚國強盛與否並不依賴於國巫,但她也並不曾離開過,只是前幾日身子不爽罷了。本王昨日說讓你們見到她,現在便請她出來了——你們中有不少人見過她,如懷疑是假,可上來一見!」
他氣定神閒的神色里,沒有半點因為看到都城混亂而生的慌張。阿追強自緩了兩息,依舊沉浸在心底的錯愕中緩不過來,她有些無措地看著下面的人群,有護衛在人群中喊著話、重複著戚王所言,混亂的人群終於一點點地平靜下來,就連遠處的打鬥,似乎也平息了。
阿追雖不知細由,卻也知道這樣的混亂與自己的去留有關。看著看著,她心底竟生了些從未有過的快意。
這快意讓她好生木了一陣,木然中,先前的意冷心灰卻被一點點地驅散了。
她上前了一步,掃了眼底下傳話的護衛中離得最近的那一個,盡力提高了聲:「我是國巫殷追,我已月主之名庇護戚國安康。前幾日我因貪涼而感風寒,已然無恙,各位子民不必擔憂。」
底下聞聲道護衛怔了怔,拿不定主意地望向戚王。
嬴煥一閃而過的訝異,眉頭略蹙,終是點頭示意他們傳話。
而後他不解地打量著她,她卻並不回頭看他一眼,只從容大方地站在那裡,淡聽著底下臣民的歡呼,微微抬起的下頜挑著幾分他慣見的傲氣。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羽睫上,忽有一種可笑的錯覺,覺得她這個樣子是在睥睨天下。
他竟看得有些抽不開視線。
阿追專心致志地又聽了會兒底下的呼聲,待得慌亂掃盡,變成了「國巫萬歲」的時候,她滿意地笑了一聲,轉身進了身後的房門。
戚王回過神進去,講子民的呼聲
50|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