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中的乞丐說,他見到死者的時候,死者身邊有把雨傘。可大老爺趕到現場時,死者身邊什麼也沒有。後來,有人舉報說看到了那把雨傘,它就在一個叫陳惠娘的女人手裡,但陳慧娘說,雨傘是貴寺的慧心送給她的,縣老爺這才招慧心過去問話。」
慧心懵了,好久,才顫著聲音道:「雨傘、雨傘是我和惠娘一起在河邊洗衣服時發現的,我見它完好,就把它撈了上來,可……它顏色太艷,不適合出家人……我就把它送給了惠娘,其他的,我、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呀。」
她急切地望著眾人,張皇地想要尋取一點信任。
衙役不耐煩了,說:「這些話該說給縣老爺聽,盡給我們囉嗦有什麼用,走了,到時候遲了挨板子可不管咱們的事。」
慧心腿軟得幾乎都站不住,不由自主地望向定逸,目光哀憐乞求。
定逸師傅情不自禁地跟過去,撫住她,緩聲安慰:「不用怕,師傅陪你。」
兩位衙役還未答話,一旁沉默的夏芩突然道:「不,我去,我陪慧心師妹去。」
而進了城,她念頭突轉,半道拐進了關帝廟。
想起慧心當時的目光,心中的滋味當真難以言喻。
而今,受害者是看到了,可他別說見到殺人兇手了,就連自己是否死了都不知道,這樣貨真價實的糊塗鬼提供的那些雞零狗碎的信息,能幫助慧心早日脫身?
想想就愁人。
夏芩像個滿腹心思的老太太似的一步一挪捱到官衙,看到面前那坨代表威嚴與黑幕的存在,不自覺心生戒懼,遲疑地在原地兜起圈子。
她一門心思地沉浸於自己的憂鬱,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不遠處兩位觀者的話題。
「嘿!你別說,轉得還真圓,平時拉磨練出來的吧?」
「她都轉了十多圈了,還要轉幾圈,才過來呀?」
「唔,難說,就你的個頭,扔倭瓜堆里都看不見,還指望她發現你?可憐見的,看那要哭出來的樣子,恨不能馬上跑了,她真的跟你倆說過會來陪她師妹?」
「不信你敢打賭嗎?」被人比作倭瓜的年輕衙役惱怒了,漲紅了臉道。
「嘿嘿,敢跟老哥打賭,你贏得過嗎?」
重重的咳嗽聲傳來,兩名差役聞聲回頭,立刻正經了:「班頭!」
「頭兒!」
吳班頭鐵著臉壓低聲音訓斥:「老爺的眼皮子低下還敢這麼閒扯打屁,皮癢了是不是?」
兩個差役嘿嘿笑。
仿佛是為了應和他的話,庭中不疾不徐地走出一個人來,金色的陽光輕揚起落,為他素色的衣襟染上明麗里色澤,他身姿修長,臉容俊美,湖藍的髮帶垂在肩上,隨風翩然。
明明剛剛還景致平平的庭院,因為他的出現陡然間變成了一幅流動寫意的畫卷,清雅芬芳,華彩四溢。
待走近了,便看到兩隻優美得過分的鳳眼斜斜飛起,無言地捲起一片桃花色,如果不是那通身的書卷氣質,如果不是那兩道漆黑如墨的劍眉,那兩隻眼,近乎於魅,近乎於妖了。
男子和煦地微xiào 著,一臉的親切隨和:「兄弟們辛苦,有人來過嗎?」
如果沒有見識過他處理那件拐賣案的手段,單看這副模yàng ,當真是君子如玉,溫潤端方,可見識過了,在場的人便沒有一個敢真的去應和這種隨和,均不知覺地抽直了,恭謹地答:「還沒有,老爺。」
松山縣令江含征依舊溫雅滿臉:「告訴鐵英,看好那把傘,如果有人報告在五月二十那天看到傘的,儘快報告。」
眾衙役:「是。」
剛要離開,倭瓜役遲疑道:「門外有個小尼姑,我和大劉去抓慧心時和我們一道來的,中途去了趟關帝廟,現在在門外不敢進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嘲xiào 役凝神沉思片刻,忽然說:「我想起來了,那個小尼姑,好像就是給鐵英狀紙的人。」
「哦?」一道奇異的光亮自江含征目中閃過,他朝門外望了望,看到一個憂鬱徘徊的灰色身影,不禁微xiào ,「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大概是嚇壞了,好了,不要傳她了,本縣去問問怎麼回事?」
直到一條修長的身影擋她的面前,夏芩才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