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殿不僅僅是勾結雞鳴山,甚至可能一手締造了雞鳴山。
果真如此,或許一切就講得通了。
可惜他們卻還不知,人家恐怕早就洞察了他們播下的種子,卻一直在養著它,等它發芽。
如今,是到了收割的時候?
青伶見李昧公子沉思不語,忍不住問:「公子,你又在想些什麼?」
李昧抬頭看著青伶,若有所思地說:「我在想,那些做局之人,心會不會累。」
「那公子你覺得會累嗎?」青伶問。
「我覺得會。」李昧回答道。
的確,在這方面,就連他那得到真傳的師兄也不能脫俗。
他們都很累。
※※※
晚風漸起。北城樓上軍旗獵獵。
三道城門都被霹天軍圍困,唯獨北門沒見對方一兵一卒。
這也是酆城地理位置所決定的。
因為酆城北面便是玄都山,而且幾乎半個北城都建在山坡上,地勢較高。若想從這個方向進攻酆城,除非先讓大隊人馬繞過兩邊,偷偷爬上玄都山。
天黑後,城樓上點起了兩堆火架,照出去兩三里遠,能讓城牆上的守衛夜間看得清楚些。
但恐怕也方便別人看見。
士兵們在城門外五十步遠處還扎了兩排竹馬,竹管里灌上油,可以燒一晚上。
這也算是一道防線吧。
已快五十歲的焦正是一名城門令,手下幾十名弟兄,有的年紀比他還大。
最近他手背,不僅玩骰子總輸,白天十來個頭兒一起抽籤,偏偏抽到他的小隊當值頭崗。
焦正扶著刀柄,沿梯子爬上城牆。
他默數著城牆下一個挨一個的帳篷。數量倒是挺多,但沒用。
因為負責北城防務的,幾乎全是本城守備隊和各衙門裡的衛兵。這些負責駐守城池的士兵多不會打仗,甚至有的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酆城。他們只會開關城門,查驗關憑。
幸運的是,北城暫未發現敵軍。
從當前形勢看,他們也不可能繞到北城方向來。
焦正已經聽下午在城牆上值崗的兄弟說了,東西兩面都來了大隊人馬,而南門外全是船。
北門背靠天塹,他們是安全的。
但焦正已活了大半輩子,處世之道便是「謹慎」二字。他一邊巡視城牆,一邊提醒值崗弟兄打起精神。「把你們一雙雙眼睛睜大點,就像進了秀蓮坊,看見漂亮姑娘一樣。」他邊走邊吼。
「這可沒那好看。」
一名士兵賊笑著回答他,立馬引起挨著的幾人也跟著笑。
「是啊,差遠了。」另一個來了精神,也跟著起鬨。
「前幾天,我還看見牢房司衙的宋三被婆娘在街上扭著打,那婆娘一邊罵他,說他把自己的私房錢都偷出去,送給了秀蓮坊里的臭不要臉娘兒們。哈哈。」
「我要是宋三,乾脆直接把婆娘也送去秀蓮坊,讓她做大家的婆娘,也臭不要臉。哈哈哈。」
聽著越說越離譜的俚語粗話,焦正不僅不制止,反而跟著笑。
「笑,笑笑也行。只要有精神,對著牆下撒泡尿都行。」他在城牆上邊走邊跟人打趣。
「焦頭,若是看著像姑娘,還怎麼掏出來撒尿。」又一個惡趣味接嘴道。
「掏不出來?說不定你那鳥兒早他媽飛了。」
吼著罵著,焦正也感覺整個人輕鬆起來。
這裡是北城,慌什麼慌。他心想。
走了一段,他折過身又往回走。他的目光依然在城外的暗影中尋覓,雖然外面啥也沒有。
「狗頭,開門去檢查一下竹馬,有幾根他媽都熄了。這才啥時候,夜還長著呢。」
他總算找到點事做。
「不就幾根竹管沒燃,不要緊吧?需要出去看嗎?」城樓下被叫做狗頭的軍士嘴裡嚷嚷著。
「是不是害怕,不敢踏出城門?」焦正吼道。
「這一眼望去,半坡上光光禿禿,半個人影也沒有,不知你在怕什麼。莫非怕有鳥兒飛來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