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看上去懶洋洋的,眾人心裡不免奇怪,抓住機會就會悄聲議論。
「這傢伙是什麼來頭?看起來架子不小。」
「聽說是兵部的關係,執行這次任務就會被保送太學院。」
「太學院,咱們這輩子是沒這個福分咯!」
「聽說這傢伙箭法非常出色,也不知真假?」
這些議論哪裡能跑過卓藏鋒的耳朵,眼前這些侍衛都是經過千挑萬選才被兵部下派,加上越騎校尉本職就是擔任搜索追擊,巡查布防的任務,自然極為擅長弓箭,其統轄的士卒也個個都是百步穿楊的神箭手,所以這樣的說話以及這樣的口吻就明顯帶著不服氣的意思。
作為這次軍部極為重要的一次行動,連後宮都有人過問,在侍衛的選拔上自然更為嚴密,能參與的侍衛當然都有些真功夫,起碼比太學院那些浪蕩公子強過數倍。
事實上這些侍衛除了箭術了得,即使其中最差的也是九品武夫境的修為,只是他們一旦成為軍人,就幾乎放棄了枯燥的修行生活,轉而鑽研行軍布陣,意圖以寒甲鐵刀殺出一番功名,封妻蔭子。
長生久視的願望雖然並未消退,但是榮華富貴卻更為實在。
蔣仲虎武夫七品境,為人沉穩,極富謀略,很為上司田千峰器重。
這次的行動關係到今後的仕途,他自然更不能大意。如果能在公主的心裡留下哪怕一個姓氏,或許在不遠的將來就有可能成為升遷的因由。
公主一直吃住在車上,偶然下車散心都不許閒人靠前,由那兩位宮女和駕車的女尼引領。要去的地方由卓藏鋒選擇並確定有無危險,然後蔣校尉再親自檢查一遍,確認安全可靠才由女尼通知公主。
那位女尼並不跟任何人說話,臉沉的可以擰出水來。她的架子更大,蔣校尉同他說話都要行禮,似乎身份尊貴遠在這位五品將官之上。
卓藏鋒一直很好奇,公主殿下長得什麼樣,是不是貌美如花?如果一路上小心翼翼保護的公主竟然是個醜八怪,那豈非毫無意趣?
只是公主無論下車或者偶然掀開車簾透風,臉上都蒙著白色的紗絹,柳眉清秀,雙眸如兩潭深水。有一次從他的身上掠過,竟如春風過體,渾身舒暢。
看樣子是個美女。他在心裡想到,莫名竟然有了一種振奮的激情,將手中馬鞭甩的山響。
他想起推己,見女人畏之如虎,以此跟自己對比,難道我卓藏鋒就這麼……好色?
實際上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何況「女為悅己者容」,男人遇到美女而心生漣漪也是人之常情。
對於他猛然揚鞭奮蹄,坐在車頭的女尼絲毫不為所動,她端坐如故,任憑車子左右顛簸,身子卻是穩如磐石。
蔣仲虎聽到鞭聲脆響,以為遇到埋伏,著實吃了一驚,當明白這只不過是少年人孟浪之舉時,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更加謹慎,仔細留心周遭情況。
唐人士兵愛惜馬匹,非緊急情況之下並不鞭打戰馬。那些侍衛看他毫沒來由甩動馬鞭,心中大是不滿,等看清楚他的馬鞭並不落在馬身上,這才將心底的憤怒轉化為幾句咒罵。
「這臭小子太不懂軍規!」
「不必理會,再往前走路途艱險,有他受的,就等著看他哭天抹淚吧!」
「我只怕他會哭著喊著,娘我要吃奶!」
「哈哈!」
奇怪的是,卓藏鋒聽到侍衛們取笑自己,竟然沒有生氣,他反而顯得很耐心的樣子,微笑著傾聽。或許這正驗證了推己說的那句話。
「天下間的事,你不把它當作事,它就不是個事;你若把他當做事,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途中經過一個縣城,謝絕了當地官員的款待,只添加了一些蔬菜米麵清水等等日用品,讓兩名工匠給車轍上好油,並沒有停留多久,蔣校尉就催促動身。
一行人剛剛出了縣城,幾名身著勁裝,背負長劍的騎士催馬追來。
卓藏鋒扯動馬韁擋在公主車架前,手握劍柄,警惕地望著路面騰起的滾滾塵土。
坐在車頭的女尼側頭向他看了一眼,輕輕點頭,似乎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然後望著追來的人,全身氣機綻放,漠然道:「修行者。」
第五十五章 少年心事騰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