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不怒自威。
那粗莽的將軍聽見這聲音,不由自主瑟縮了下,壯著膽子道,「是……是我!」
蕭越道,「進前說話。」
命令的旨意,他說的自然,元亨竟然戰戰兢兢上前幾步,見左右無人護著,忙又後退,梗著脖子道,「我是元亨!」
蕭越瞥了他一眼,將謝昭容又往懷中帶了帶,大氅緊緊將她護住,摸她額頭,依舊是滾燙。
幾日前她便高燒不退,神智模糊,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他要命絕此地,她怕是也不行了。
他從不為做過的事情後悔,只是有些遺憾曾傷害過她。
元亨向他懷中瞧去,見是個美貌女子,眉如翠羽,肌膚如雪,然而兩靨通紅,眼看奄奄一息。
難道她就是宸妃?
他心底冷笑一聲,行軍帶著女子,諸般拖累,如何不敗!
再看了那女子一眼,不免有垂涎之意。
這女人雖是聖上下令要留活口的,但眼看不行了。
趁她臨死之前享受一番,也不枉冒著大雪連日苦戰。
再看蕭越,他不自覺按緊了手中弓箭,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沒見這皇帝,他敢直呼他名字,此刻一見,他自慚形穢,恨不得打自己耳巴子。
被圍困至此,那皇帝竟然還一派淡然,絲毫不見狼狽懦弱,果然是條漢子。
直呼君王名字,死後要下拔舌地獄,剛才真不該逞一時意氣。
鏖戰數日,終於殺的南朝只剩這屈屈數百人,為的就是困死蕭越。
加鋒刃於君王,大凶,來世墮畜生道,不入輪迴。他沒那個膽子,只好圍困。
元亨生的粗莽,卻並不是魯莽漢子,腹中雖無錦繡文章,但文理也是通些的。
蕭越長於談兵,料敵制勝,謀無遺策,又兼通文理,實在是奇才,如今被他圍困,他簡直要落淚了。
何等殊榮!前番歪打正著捉住謝宥一,此次千里追擊到蕭越!
以前看兵書,每逢看到蕭越指揮的戰事,他都忍不住拍桌,驚嘆此人腦子如何長的,何處想來這戰術。
如今蕭越就在眼前,他不敢直目看,只好咋咋呼呼,以壯膽子。
蕭越瞥了眼元亨,點頭道,「雲夢澤蘆葦深曲,地濕泥濘,不易馳聘。元恪用你卻是很對。」
這是對他的讚賞?
元亨面有得色,忙穩住心神,「聽說陛下極通佛法,南昭佛寺林立。陛下道緣不斷,殺中有仁,所以我才僥倖立功。」
蕭越淡然一笑,「朕被你圍困至此,是你之功。」
元亨此時有了三分恭謹,「請陛下口誦佛法。」
他是虔誠的薩珊教信徒,也是虔誠的佛教徒,碰到蕭越,自然不想放過機會請教,日後也好回去吹噓。
蕭越想了想,笑道,「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將頭臨白刃,尤似斬春風。」
說罷仰天,大雪依舊紛紛揚揚。
半晌,他道,「朕提三尺劍取天下,為君十八載,今窘厄至此,外無救援,死於社稷,是朕事也。此天亡我,非戰之罪。自古無不亡之國,無不掘之墓。亡國之君往往為人囚縶,或俘獻,或辱於階庭,閉之空谷。朕必不至於此。天子自有死法,何勞爾等。取酒來。」
元亨正愁不知何時才能困死眾人,聽蕭越主動要酒,登時大喜,忙喚人取鴆酒。
謝昭容昏迷中聽到蕭越長嘆,幽幽轉醒,睜眼,正對著他一雙深邃的眼睛,漫天大雪紛紛揚揚依舊在下,她艱難的咽了下喉嚨,嗓子發出微弱的聲音,「我們要死了嗎。」
蕭越將那壺鴆酒握在手中,溫言道,「你自去,我便來。必不使你受辱。」
謝昭容點點頭,虛弱一笑,「也好,望陛下護我周全。」
元亨聽蕭越要先毒死這美人兒,登時也顧不得敬畏懼怕了,厲聲喝道,「這女人是我朝聖上要留活口的,爾等無權私殺!」
蕭越恍若未聞,搖了搖酒壺,湊到謝昭容唇邊。
元亨大驚,這女人被毒死了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三步並兩步,飛身過來,一揚銅鞭將那酒壺卷的拋開,南朝士兵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子自有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