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是了解聖上的。
聖上看待事情,講究一個來龍去脈,他最多生點氣,但遠不到怪罪別人的地步,他幾乎不遷怒誰。
虎骨之事,雖是寧安讓慈寧宮提的,但一開始就知會了聖上。
聖上自己點了頭,自己讓小於公公問東宮開口,也是他自己讓曹公公去一趟的,他不是後知後覺,而是一直就在其中。
從頭至尾,聖上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不對不好的,那得這個結果,他難道還能撇開自己去說旁人?
說到底,就是誰也沒有想到殿下那兒會是那麼個反應。
他真不願意給,嘴上話說漂亮些,其實也沒事,可他說得不好聽。
最後雖然給了,但也是曹公公去討的,討了根保存不當的出來,以至於成了這樣。
別說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皇貴妃都想不明白。
何必呢!
「皇上這會兒,氣太子更多些吧。」皇貴妃道。
這話還真沒有說錯。
御書房裡,曹公公小心翼翼伺候聖上。
早朝上,朝臣們議論紛紛,有些人直接、有些人迂迴,但不管走哪條路子,龍椅上的人心知肚明,目的就那一個。
輔國公的傷勢就是一把好用的刀,誰都能借著舞一舞。
偏偏,輔國公自己還在休養,依舊沒來上朝。
不得不說,聖上頗為想念徐簡。
徐簡若是在場,看到這一個個借著他舞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十之八九,端不住了,又得看一陣樂子。
說真的,要聖上說,他看徐簡當個樂子人,也比聽那些別有用心的長篇大論舒坦多了。
如此琢磨著徐簡,聖上也不由地想起了陳米胡同事發時、徐簡曾說過的話。
太子必須是太子。
倘若連如此受寵的太子都能在有心算計之下輕易倒下,之後的鬥爭會越發激烈,誰都會想賭一把。
那時候,不止是太子,其餘殿下們也難以平安長大。
那些話是真的說到聖上的心坎里去了。
他沒有廢太子之心,他也想得到徐簡的這些思路,他在龍椅上看得很清楚。
人多有私心,他有,那些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老狐狸們更有。
他就是欣賞徐簡。
很年輕,看得卻是這麼真切。
「你使人去輔國公府,探望下徐簡,」聖上吩咐曹公公,「東宮那兒,這幾天如何?」
曹公公心裡叫苦不迭。
郭公公把庫房整理後的結果報上來了,曹公公昨兒對著單子,看得眼冒金星。
賞給東宮的那些先皇后遺物,全須全尾、沒有損傷的大概就是一半,另有一部分有各種程度的損傷,還有九件是壓根尋不到。
更讓曹公公傻眼的是,郭公公提到了一隻花瓶。
花瓶本身的花紋都沒什麼,勝在瓶上點綴著十八顆珍珠,現在確實也一顆都不少,但郭公公吃不准那些珠子是真是假。
郭公公等於把「小的沒眼光」、「小的看不懂」都寫在臉上,巴不得讓曹公公來判斷了。
曹公公氣得昨晚上一口飯都沒有吃下去。
他不敢氣太子,他氣的是之前打理東宮的那一批人手,弄得都是什麼事!
可這些話,曹公公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和聖上開口。
他讓查庫房,他做到了心裡有數,就是這個數、實在是要命。
想歸想,曹公公面上不敢露出端倪來:「東宮那兒還都順遂,小的這就使人去輔國公府。」
正如曹公公擅長揣度聖上心意,聖上對身邊這位大內侍也很了解。
等人再回來,他又問:「邵兒是不是又做什麼了?」
曹公公的笑容凝在臉上。
真是瞞不過啊。
硬著頭皮,曹公公道:「那日取虎骨時,小的見東宮庫房打理得不夠細緻,就叮囑他們趁著日頭好、趕緊盤一盤。
昨兒報上來了些,比照冊子,物什有損壞、也有丟失,想來是前頭那批人手胡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