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簡從城牆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營中火把吹滅,兵士們換防、操練,生機勃勃。
穿過大營,徐簡一路走到中帳,撩開帘子進去,就見大案周圍、幾位將領正積極討論著什麼。
定北侯還沒有來,其餘將領們熱火朝天。
兩廂照面,彼此打了招呼,又重新專注於討論。
徐簡旁聽了會兒,知道他們都在為定北侯府的事情著急。
「媽了個巴子,給李渡賣命?老子看朝中有些人怕不是在給西涼古月賣命!我們在這裡抵外敵,他們在背後捅刀子!」
「京城日子是好混,什麼人都能用嘴放屁,全扔到裕門外頭,不用一刻鐘就知道什麼屁能放,什麼屁不能放!」
「我知道你們都一肚子氣,可我們在這裡罵上三天三夜也不頂用。」
「是這樣,我們不會理會那些潑髒水的,聖上暫時也沒有嚴厲的舉措,但如此下去不是良策,萬一聖上換將呢?」
「也得考慮考慮大帥在京城的家眷。」
「那怎麼辦?想洗刷污名就得靠戰功,我們現在舉兵打出去?」
「不能說打就打,西涼古月還在興頭上,原先商量好的就是拖過夏季,等到秋天他們」
「我們能等,大帥家裡能不能等?不是三天,那起碼三月!」
「還是想想怎麼殺一殺西涼威風吧!讓他們吃一場敗仗,也能讓他們鬧內訌!」
「都合計合計。」
輿圖掛在架子上,大案上擺著沙盤。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拿手指,插旗幟,各有各的思路。
見徐簡遲遲不語,石磊低聲問他:「你不贊同主動打出去?」
石磊便是原先的裕門守關大將,他從前是徐莽陣前猛將,立下不少功績。
永嘉八年末收復裕門之後,徐莽班師回朝、治療傷病,推舉了石磊留在裕門駐守。
這一守,都快五年了。
石磊見證了徐簡當年的初登戰場,也看著他為救李邵而傷腿,原以為徐簡無法再行軍打仗,這次見他一道來了,恢復得也不錯,頗為高興。
「我並非不贊成,」徐簡斟酌著,「只是」
話才起頭,定北侯進來了。
定北侯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見眾將如此維護,老人家亦很激動:「我季沛以全家性命發誓,我與那反賊李渡沒有任何干係!我問心無愧,也一定會對得起大家的支持!」
定北侯亦加入了討論之中。
徐簡沒有繼續與石磊交談先前話題,而是先行投入到會議之中。
這場軍情會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眾將得出了幾個思路與方案,之後要根據斥候探子們收集到的訊息,結合天時等等再做選擇。
眾人各自領命,退出中帳。
徐簡落在最後頭,被定北侯留下了。
不止他,定北侯還叫住了石磊。
「我能明白大夥的心情,」定北侯道,「迫切地想要得一場大勝,以軍功換我的名譽,也用軍功壓住京中輿情,不說清清白白,起碼能讓留守的家眷輕鬆些。
可是,打仗最怕的就是太急。
都說不然沒有準備的仗,要我看,西涼人倒是準備得不錯。」
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私底下說來倒是無事,排兵布陣時,最講求的也是實事求是。
石磊摸著鬍子想了想,又問徐簡:「之前說了一半,你具體是個什麼想法?」
定北侯的視線亦落在了徐簡身上。
徐簡整理著思路,與兩人道:「見招拆招,定北侯被污衊與李渡勾結,此刻想要自證清白,最好是回以一場大勝。從表面上,這個想法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布局的人真是李渡,他會怎麼做?」
石磊「咦」了一聲。
「他想抹黑我,就不會讓我自證,」定北侯更快反應過來,「我記得京里查他的時候提過,他與古月早有聯繫。」
「好傢夥!」石磊一拍大腿,「原來他要守株待兔!
古月那什麼內鬥不內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