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陣寒意。
她回過頭,只見張晚梨眼眸通紅,正不管不顧地去追韓棠之。
「哇,張姐姐果然勇猛!」她贊了一句,見他們兩人雙雙消失在殿門外,不由低頭望向手中的月餅。
旁邊張祁雲拿過那隻月餅,掰開來,裡面是紅豆餡兒的。
他搖了搖骨扇,笑容意味深長:「嘖,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好含蓄的表白!」
卻說張晚梨追到殿外,終於在明天宮前的栓馬柱旁追到韓棠之。
她已然是微醺模樣,平日裡的冷靜自持皆被拋到腦後,只死死拉著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韓棠之正要牽馬,回過頭看到她,怔了怔:「張大人?」
明天宮的絲竹管弦近在耳旁,卻又恍惚遠在天邊。
陰影里,她拉著他,並不說話,只是拉著不放。
韓棠之低頭凝視她,卻只看見她低垂的眼睫,全然看不清她瞳眸里是何情緒。
兩人沉默著。
韓棠之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不知過了多久才下定決心,試著開口道:「晚梨,我——」
大魏的秋天是涼的,秋夜裡的風更是帶著冰涼涼的刺骨寒意。
張晚梨被那冷風一吹,忽然就醒了酒,慢慢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她抬起如水瞳眸,神智十分清醒,笑道:「抱歉,剛剛是我醉酒失態了。」
烏雲挪開,一輪滾圓皎潔的明月現於天穹之上。
韓棠之的千言萬語都咽進了咽喉,在月光下笑得溫潤如玉:「無妨。」
「你剛剛,是想說什麼?」張晚梨笑容淺而謙和,維持著她身為大魏正一品御史該有的氣質風度。
韓棠之頓了頓,解開馬繩,仍是溫柔似水的樣子,「我原是想同你告別來著。」
「喔……」
兩人都不再說話。
張晚梨終是獨自站在成排的栓馬柱中,靜靜目送他策馬離去。
後來的很多個夜裡,兩人隔著千里、隔著狹海,異床同夢,想著愛情里最忌諱的,大約並不是什麼猜疑和嫉妒,而是理智。
那可怕的,束縛人自由和熱情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