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話,她這才鬆了口氣。奇怪,總說菜吃多了會膩,人看多了會褪色,怎麼看他就越來越好看了呢。以前她最討厭男人蓄鬍子,當初那個朱員外鬍子亂蓬蓬一把,裡面還藏著飯粒,可將她噁心壞了。馮元呢,三撇美髯,初初留起來的時候覺得彆扭,跟貼了假鬍子似的。現在一瞧,就如畫龍點睛神來之筆,不點出那眼睛也知道是龍,可點了,這龍就活了。
綠鶯又貪戀地盯了馮元幾眼,心裡像涌過了一縷溫泉水,熱乎乎冒著泡,水上還漂著玫瑰花瓣,香甜香甜的。忽然心念一動,她側過頭去跟春巧悄悄咬耳朵:「我問你,你見過的人不少,有沒有很俊的?比方說類似潘安衛玠那樣的美男子?」
「有呀有呀,姨娘問奴婢這個做甚麼?」
綠鶯微微堵嘴朝她噓了聲,偷眼掃了下左右兩旁滿滿登登的人,音量放低:「咳,隨便問問我是覺得大少爺已經很好看了,估麼著汴京也沒誰了罷。」
「不是呀,大少爺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春巧想了想,扳手指道:「奴婢見的不過是平頭百姓,已經很好看啦,聽說宮裡邊更不缺美貌俊俏的人呢,不過咱們沒機會去瞧呢。」
「好看是怎麼個好看法?你見過的,那些人都甚麼模樣?」綠鶯問。
「嘿嘿,以前形容不出來,不過姨娘教奴婢認字了嘛,奴婢可以說上來了—面如冠玉,目如點漆,坐如鐘站如松反正可好看了,一看心就砰砰跳。」
「哦。」綠鶯不自在地撫了撫絲毫未亂的鬢髮,憋了憋,倒是將自己臉憋得通紅,聲音不大低囁嚅著:「那跟咱家老爺比呢?」
她將話含在嗓子眼裡,含含糊糊差點沒發出來,不過離得近,春巧還是聽見了,使勁兒搖頭:「那可比不了,差遠了,就連就連當初那個吳公子也比老爺好看呀。」
綠鶯抬頭去看她,小丫頭也回看她,模樣認真得跟要去考科舉似的,兩人大眼瞪著眼,僵持了好一會兒。末了怕她不信,春巧還在那更加認真地點頭贊同自己,給自己追加自我肯定:「嗯,對勁兒,那些確實可好看了。奴婢想起來早先還看見過一個賣炊餅的,也比咱家老爺好看,老好看了,攤子前排了老長的大隊呢,奴婢也去排了,炊餅是真好吃呀,人俊餅香」
要是能嫁給那個炊餅哥哥就好了,春巧正在暢想,不防被綠鶯衝口打斷:「你怎麼不說連倒夜香的都比我家老爺好看呢!」
「哼,沒眼光,不問你了。改明兒不給你吃飯,一天三頓讓你吃炊餅。」
綠鶯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回頭,又朝馮元望去。當初在佟固的別院與他初見,只覺得他滿面俊朗,雄姿英發,實乃人中龍鳳。如今倒覺得他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估計很少有能及得上他的,完美得不得了。只要這麼一想,她的心就跳得跟跑松鼠似的。
好好的罷,都要好好的,一家子再也不要有爭吵,將來順順遂遂的。這個馮安啊,若能與李姑娘和和美美的,收了混不吝的惡習,不失為一世佳話,綠鶯隱隱希望著。
禮後,新婦被簇擁著送往新房,綠鶯也在其列。
按規律,新郎在外吃酒應酬,娘子也不會餓著,由四個長輩坐陪,在屋裡待筵。待筵即是用膳。當然,未免壞了妝容,新娘也就是意思意思墊兩口肚子,陪著的長輩更不會胡吃海塞,此舉不過是全為了消除尷尬,熟悉新環境,認認各長輩,總之是讓新娘更快地適應夫家婦的新身份。來的人是大房太太馮戚氏、馮同氏、馮嫻,還有綠鶯。
綠鶯絕不是被抓壯丁湊數用的,因為根本不用湊數,大房來了好幾個小媳婦呢,哪個都比她有身份。她知道,馮元指派她來,是特意在新婦面前給她掙臉的,以免未來主母輕看薄待。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圈屋裡,昨兒李家抬進來的床跟家具看著都是極好的品相。國公府財大氣粗,女兒貌美娟秀,她再一次感嘆,馮安真是好命啊。除了她們幾個、門口兩個自家待命的小丫頭外,屋裡還有幾個眼生的立在新娘不遠處,想必就是陪嫁丫鬟了。她數了數,足足四個。
她正神遊的時候,也不知是馮戚氏還是馮佟氏知會了一聲,幾個陪嫁丫鬟連忙幫著新娘暫揭了紅蓋頭。霍然一片透亮,李朝雲冷不丁就見身旁坐著剛拜過的太太馮佟氏,站在面前隱隱約約還有四五個人的樣子,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