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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元宵宴,謝玉引都在為方才的變故懸著心。
她看見她差去探消息的趙成瑞回來了,但是逸郡王就在旁邊,她也不便問。後來何側妃也回來了,請罪說二小姐忽然哭鬧得厲害,所以她才不得不折回去哄孩子——她說得一臉緊張,謝玉引猜她是想將這事瞞下來。
於是她只能應一聲:「哦,沒事,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而後謝玉引就繼續心不在焉了下去,眼前佳肴滿目都沒心情吃。一片白菜葉在口中嚼了半天都沒品出味,直至吃到最後時才驀地回了三分神,嘗出點雞湯的鮮香,方知自己剛才吃的是一口開水白菜。
待得宴席散後,玉引草草和眾人道了別就匆匆往回走,只想趕緊問問趙成瑞都瞧見了什麼?有什麼後續的亂子沒有?
小廳門口,氣氛低沉得每個人都低著頭。
——眾人都聽見逸郡王向王妃道了句「同走」,然後……
王妃仿若未聞,朝他一福身,轉身就走了。
走得還特別快。
幾個近前服侍的宦官的目光傳來遞去,最後全看向楊恩祿。楊恩祿也為眼前情狀傻著眼,定定神,上前詢問:「爺,您看……」
孟君淮正好笑地「目送」著那個疾步遠去的身影,聽言驀然回神:「去正院。」
他言罷便提步走去,暗笑她心裡藏不住事——雖然在宴上掩飾得尚算可以吧,但宴一散就這樣行色匆匆,方才的掩飾都白搭了好嗎?
他便沒有費力去追,反將步子壓得更慢了些,由著她自己先緩緩。
謝玉引回到正院進了屋,便立刻叫了趙成瑞來問話。
趙成瑞三言兩語就把西院那邊的事說了個明白,而後又細細說來,將二人的一言一語全都複述了一遍。
玉引懵了一陣。
她原本在想,今天這齣理應跟逸郡王說一說,可聽完趙成瑞稟來的話後又迷惑了……
說,該怎麼說呢?
說和婧對她不恭敬、指著她說這不是她嫡母來著?似是對的,只是在說事實而已。可那么小的孩子,何氏又已經罰過她了,趙成瑞回話說「大小姐哭得嗓子都啞了」,稟給逸郡王,讓他再訓那孩子一頓麼?
孟君淮進屋後一抬眼,就見玉引歪在榻上閉著眼嘆氣。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止了旁人的禮,又揮手讓他們都退出去,站在榻邊看會兒,她又長嘆出一聲來。
小尼姑唉聲嘆氣,這是哪句佛經沒琢磨明白?
他揶揄著抱臂站了會兒,見她仍不睜眼,蹲下身道:「在宴上就魂不守舍,有什麼難事說來聽聽?」
「……!」謝玉引驀地驚坐起身,目光一定才見他近在咫尺。
下一瞬,二人一坐一蹲,大眼瞪小眼。
孟君淮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謝玉引僵了須臾:「沒什麼……難事。」
她想還是先不提和婧的事了,怎麼說都感覺跟告黑狀一樣。
結果他銜著笑問:「我聽說和婧今日在你這裡鬧了一場,生她的氣了?」
玉引望著他的笑容一怔,那抹笑卻隨即淡去,他偏過頭吩咐道:「去叫和婧來。」
他萬沒想到和婧會做出這樣沒規沒矩的事來。郭氏走後,他才挑了幾個妾室里最端和溫婉的何氏做側妃——此前他是並不喜歡何氏的,選她,只是因為覺得她的性子能將和婧也教好。
謝玉引怔怔然,對此只得閉口不言。楊恩祿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片刻工夫後,聽上去有點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謝玉引抬眸看過去,和婧被楊恩祿迫著不情不願地走在前面,看見孟君淮,她低著頭走過去,悶悶地道了聲:「父王……」
&得你沒規矩了。去跟你母妃道歉。」孟君淮平淡地說了兩句話,謝玉引便見和婧雙肩一搐。
玉引等了等,卻不見和婧挪動半步。她就低著頭束手站在那兒,看起來一副任人宰割但不肯認錯的樣子。
&婧!」擊案聲一響。
和婧驚得直往後一退,謝玉引眼看著她眸中倏然多了驚恐。
孟君淮蹙眉沉了口氣:「你今日若不道歉,父王明日就從宮裡選個嬤嬤來教你規矩。」
5.和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