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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道:「天色也晚了,都散了罷。王氏,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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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慶堂外,邢夫人拉著王熙鳳的手,面色隱隱透著灰白:「鳳哥兒,到底出甚麼事兒了?要緊嗎?哎喲,我就說不該沾手管家的事兒,我哪裡會呢!」
「大太太,您先帶著兩位妹妹回去罷。呃,巧姐也帶上罷,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跟我走。」王熙鳳瞥了巧姐一眼,又見邢夫人是真的驚惶,只嘆道,「大太太,您真的無需擔憂。這東院即便出了事兒,老太太也不會怪您,這些年來,您可瞧見老太太有管過東院的事兒?」
「那西面偏院呢?三丫頭沒事兒罷?」
「沒事,真的沒事。大太太您就放心罷,真要是有事兒,我還能瞞著您?」
千哄萬哄的,總算將邢夫人給糊弄走了,王熙鳳只覺得心好累。又讓豐兒去問了一下,前廳男丁正喝得痛快呢,想來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結束,索性帶著豐兒等人徑自離開了榮慶堂。豐兒還有些擔憂尚且留在榮禧堂的紫鵑,王熙鳳卻道,紫鵑一會兒就會回來了。果不其然,紫鵑只比王熙鳳等人慢了片刻回到院子,回稟道,榮禧堂已另有人接手。
王熙鳳沉默的看著高懸的圓月,心道,她這邊算是結束了,可那頭,只怕才剛剛開始。
同一片夜空之下,榮慶堂前後的氣氛卻是截然不同。前頭,男丁們全然不知後頭發生了何事,賈赦和賈政雖素日裡有諸多矛盾,可在家宴上,卻還是互相留了一些面子。至於賈璉和寶玉,原就不曾有太大的矛盾,再加上小輩兒的賈蘭,人數雖比不上後頭,氣氛卻是熱鬧非凡。
可惜,後頭賈母所居內室的隔斷里,賈母坐在高處,身畔是彎腰遞上茶水的鴛鴦,下方卻是一站一跪的兩人。
站著的是王夫人,跪著的是玉釧。
「王氏,你先說罷。」賈母道。
王夫人面上的神情極為耐人尋味,乍一看,倒是慣常的肅穆神情,可問題是,她的神情太嚴肅了,嚴肅到完全失了素日來的淡然。若細細探究一番,卻能從她的眼底里看出如同東窗事發般的驚惶,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的怨毒。
半響,王夫人也跪在了賈母跟前,將頭埋得低低的,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兒媳婦兒知錯了,兒媳婦兒願意認錯。」
知錯,也願意認錯,卻並不說明到底是甚麼錯。
至於究竟是不知,還是故作不知,就不得而知了。
賈母輕飄飄的瞥了一眼雙膝著地的王夫人,笑道:「鴛鴦,還不趕緊扶太太起身。我可不是那等苛刻的婆母,萬一跪得久了,把雙腿給跪廢了,我卻是賠不起的。」
王夫人面色大變,卻不得不在鴛鴦的攙扶下起身。可縱是起了身,王夫人依然低垂著頭,只差沒把頭埋在胸口,讓人完全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
卻聽賈母又道:「先說說你是誰。」
玉釧渾身戰慄不已,心頭略過一陣不詳的預感,隱隱察覺到自己這一趟仿佛是來錯了,亦或是被人利用了。可事到如今,已不是她說了算的,賈母既問出了口,她就算不願意說,也定要說了。
「回老太太的話,回太太的話,我是玉釧,我是金釧的親妹妹。」玉釧抿了抿嘴,她如今也不過才剛十歲,雖說家生子一般都早慧得很,可她是家中的小女兒,父母寵著姐姐疼著,加上一家子都是王夫人房裡的人,往日裡也有幾分體面,日子並不難過。可誰想,一夜之間,姐姐忽的就投井自盡了,主子那頭也沒個明確的說法,他們一家子的活計都被抹了,哪怕一時不至於餓死,可若是時間久了,只怕遲早要一起扎脖。
玉釧極快的抬頭瞧了一眼賈母,卻不想,視線正好同賈母對上,登時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原先準備好的話,全部堵在了嗓子眼裡,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一時間,氣氛就僵在了當場。
還是鴛鴦看懂了賈母的意思,主動上前一步,走到玉釧跟前,柔聲問道:「玉釧妹妹是罷?你先說說,家裡人是做甚麼的,往日裡又在哪兒當差。」
「我是家生子,娘和姐姐,還有我原都在榮禧堂里做事,我娘年歲大了後,就自請離了後院。我爹原是外頭鋪子裡的管事,是在周瑞周管家手底下做事。可自打去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