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從床底抽出便盆,他琢磨了下尿袋,找到了接口。
「宣瀟不要。」池小影忍著痛,仰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袖,「給我留點尊嚴好不好?」
他僵呆了,面如土灰,手不自覺地攥起。便盆「咣」地一聲落在地板上。
她不要他做這些體己的事,不讓他看她的身子,疏遠著,淡漠著,雖然還沒去辦手續,可她已經徹底把他從心裡清理出去了。
他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真的傷害她很多嗎?答案是肯定的。
青澀男子鄙視地瞪了他一眼,把護士喊來,換了尿袋,拿走了吊瓶,池小影把伸在外面的手臂縮回被裡。
他看到手臂上青青紫紫,戳了好多針眼。
是的,小影瘦,總讓護士找不著經脈,打個針,吊回水,都要比別人多戳幾針的。
他心疼地在她床邊坐下,替她掖好被角。
「你回去吧,我媽媽要來了。你知道老一輩思想古板,一定會說些難聽的話。」
他算完成了任務,回去可以交待了。而她真的不想看到他。
是誤會也好,薄情也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一把推開了她,掉頭而去。那一幕像把刀一樣,生生刻在她的心頭。
她不大度,不賢惠,做不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關係,我晚上不走,在這陪你。」聲線微微地顫抖。
「這病房這么小,擠不了幾個人。我有媽媽照顧我,還有護士,你要顧著工作室的事,早點回去休息……」
「你別一個勁地把我往外推,」他突然來氣了,「我知道這件事我做錯了,我誤會了你,又沒看清手術單,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你就直接給我判了刑,連一個悔改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我們法律上還有一層關係不是?」
他想吼,想跳,想拼命地搖醒她,告訴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池小影嘴角浮出一絲淒婉的笑,「宣瀟,這件事不是關鍵,你不覺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那誰適合和你在一起?」他咄咄地看向她,低吼如嘶。
背後伸來一雙手拍了拍他,他回過頭。
秦朗指責地看著他,他本能地一震,這位俊雅的男人是誰?
「我是池小影的醫生秦朗,今天是手術二天,病人暫時不亦多說話。你是池小影的愛人,出差剛回來?」
宣瀟苦笑地點點頭,朝秦朗伸出手。
秦朗握住,「如果是誤會,就好好說,不要讓她太激動,會扯痛傷口的。」然後他壓低嗓音在宣瀟耳邊說道,「我覺得,這個時刻,收起你的銳氣和鋒芒,哄哄她會比較好。什麼事等她出院後再說。」
「醫生連這個也醫呀?」宣瀟自嘲地咧咧嘴。
秦朗笑,鬆開宣瀟的手,把手背到身後,彎腰看著池小影,目光清澈如鏡,池小影不自在地對著他揚了揚眉,無力地嘆息。
「這一天正常地下來,你沒有什麼術後反映,那就沒什麼事了,等著康復。晚上不要輸液,好好休息。」「你也好好休息。」
「嗯!」
秦朗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然後收回,沖宣瀟頷了下首,大步流星地出了病房。
池小影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著他的背影,有一絲失落從心底泛起。
秦朗現在的表現,不像個朋友,只是個醫生,她不知怎麼,不習慣了。
宣瀟敏感地察覺到池小影對自己的忽視,但他沒有多想。病人對醫生的依賴,如同信徒對佛祖,那是不帶雜質的純淨。
有了秦朗的提醒,兩人的爭議擱淺。
夏秀芬回來了,她一看到宣瀟,沒有池小影擔心的又吵又罵,只是像瞪著仇人似的看著他,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這樣子,比打比罵還狠。
宣瀟不要她多說,自覺地往門外走去,實在沒有臉面、沒有勇氣再呆下去。
夏秀芬跟著他直到電梯口,「不要再來了,以前咱們攀著你,落得這樣。現在小影被割了一側輸卵管,醫生是說還能懷孕,可總歸只算是半個女人,咱們有數,各過各的日子吧,你不欠咱們的,咱們也不欠你了。」
夏秀芬邊說邊抹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