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繁雜。此刻被她強行推開,這份失落便來得更加猛烈。他微微垂下了眼帘,好似牽扯到了某根敏感的經絡,身體的深處隱隱生痛,從胸口抽疼到指尖。他低低問了一句:「汪直讓你留在他身邊的時候,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沈瓷愕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小王爺你……你怎麼會知道……」
朱見濂原本還抱著一絲不確定的僥倖,聽她此言,已明白印證了他的揣測,不由苦笑:「我猜的。」自從那日,沈瓷因為衛朝夕出獄一事去拜謝汪直後,他便已經覺察出來。再加之後來她在瓷窯中避諱與汪直的尷尬獨處,更確定了心中猜測。
沈瓷為他這一笑難過異常,哽咽道:「我並未應允他。」
「可你覺得有愧於他,對不對?」
沈瓷一怔,沉默良久,還是點了點頭。
朱見濂緊緊盯著她的每一寸表情:「那為什麼不答應他呢?」
沈瓷更覺驚異,略帶迷茫地看向他:「小王爺覺得我會答應?」
朱見濂神情未變,不作聲,只是背在身後的雙拳攥得緊緊,直將指甲嵌入血肉之中。
沈瓷渾身癱軟,慢慢閉上了眼,復又睜開,提起一口氣看他,聲線低婉,輕聲道:「我這心裡,已經有小王爺了啊……」
朱見濂攥緊的拳頭終於鬆開。胸中那一道鬱結的氣息,終於散去了些許。
「我只是希望你能想得清楚,你的有愧於他,只是出於恩義,並非別的。莫要在心裡想得太多,反而變了質。」朱見濂看著她,悄悄用拇指撫了撫那掌心中的掐痕,目光中凝起鄭重,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里蹦出來般:「你是清楚的吧?你拒絕他,是因為你心中的人只有我。只能有我。從過去到未來,都是如此。」
他的語氣堅定,面容嚴肅,或許是看起來太過鄭重,那言語之中的一絲顫抖渴求,連自己都沒有發覺。
她也沒有發覺。
沈瓷深深吸了一口氣,凝在喉頭,慢慢點了點頭,垂下眸子,鼻腔里發出細細的「嗯」的一聲。
書房內一陣靜默。
這靜默有些難堪,他亦不願再給她時間將他同汪直的舊仇問得更多,頷首淡淡道:「回去休息吧。我讓人送你。」
沈瓷回過神來,定住沒動,總覺得像是少了些什麼,半晌後終於想了起來:「我還是想不明白……您同汪直,怎會有如此舊仇?不知他當時是害了……」
她最後一個「誰」字還未問出口,朱見濂已抬手打斷了她:「我今日太累了,不想再提。今後若是有機會,我會一一告訴你。」
他神色疲憊,又經歷了方才那一番言語纏鬥,確讓沈瓷不忍再往下問。或許正如他最初所說,能夠告訴自己的,也就只有方才那麼一點點了。可哪怕只是這麼一點點,也足夠令她啞口無言。
這樣的傍晚,天是暗灰色的,庭中的涼風嗖嗖刮過,吹起她的衣裾,把寒意灌入她的皮膚,她的血液,她的骨節。
沈瓷被小王爺派的人護送在回房的路上,只覺身前身後都是無垠的黑夜。她的眼睛被風刺得酸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瑟瑟發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覺得冷。詭異的風聲被身體劈開,蔓延,竟像是有人在暗暗飲泣。
她腳步遲滯,越走越慢,強自壓住心中疼痛。待回到了屋子,關上門,終於難再遏制,將額頭抵在門上,身體癱軟著滑下,慢慢地跪了下去。君子聚義堂瓷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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