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洞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般。這是誰?這是小王爺呀……
沈瓷只覺心都快要飛起來,是小王爺來救她了。她朝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臉,碰碰他溫潤的嘴唇,可還沒觸摸到,天地便像是要裂開般劇烈的晃動。轉瞬之後,她從夢境中醒來。
沈瓷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了晃動的來源。侍婢站在床邊,握著她的胳膊搖她,嘴裡還叫著:「姑娘,姑娘該醒了,主子來了。」
見沈瓷終於醒來,侍婢退到了一旁,露出了坐在凳子上的白色身影。沈瓷揉揉眼,反應了片刻,認出這就是那日趕來營救自己的男子,心底不禁惶惶生出悲涼。
小王爺不會來的,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江面上呢?許是自己在淮王府呆久了,隱隱有了依賴的情緒,這個夢,不過是貪嗔妄念,黃粱一瞬而已。
「睡得真沉。」汪直只把側顏對著她,開口道:「說吧,有什麼想問我的。」
沈瓷努力撐起身體,將肩膀斜靠在牆面上,勉強坐起來,緩了片刻後虛弱問道:「請問您是……」
「汪直。」對方簡潔答道。
沈瓷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曾經聽起別人提到過,一時沒想起來,只好再問:「那日見您率兵趕來,您是將軍,還是……?」
汪直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沒聽過他的名號,略感驚訝,答道:「西廠提督。」
沈瓷這下想起來了,如今,就算不知當今宰相是誰,也該知曉西廠廠公的名號。只是坊間的流言中,都說汪直位高權重,一手遮天,想來應該是個心機滿腹的中年人,卻沒想到,竟只是個十*歲的翩翩少年。
沈瓷心裡有些矛盾,看他的模樣,不像是騙自己的,也不像是有惡意;但畢竟聽過傳言,都說汪直此人窮兇惡極,混亂朝綱,心裡難免有點害怕。
汪直見沈瓷久未再語,斜睨了她一眼:「問完了?」遂站起身,作勢要走。沈瓷一看便急了,連忙呼出一聲「沒問完!」,對方這才頓了頓腳步,身子卻沒轉過來,說道:「我沒那麼多時間等著你耗,有話快說。」
沈瓷連忙道:「我想知道,運輸的那批瓷器怎麼樣了?」
「碎了。」
沈瓷盯著他:「全碎了?」
「只有幾件殘存,已經不頂什麼用了。」
聽聞此言,沈瓷的肩膀塌了下來,連帶著背部的皮肉,也牽扯得一陣疼。她胸口悶得發慌,嘴唇帶著顫抖:「皇,皇上知道了嗎?」
汪直見她臉色蒼白,亦知此事對她打擊極大,不再用背影對著她,平靜地坐了下來,聲音卻還是方才那般不冷不熱:「知道了,我已告知皇上。」
沈瓷忽然覺得頭皮發麻,額頭有薄汗滲了出來,她立起身體,費力地將腳放在塌下,站起身,向汪直慢慢福身道:「多謝汪大人救命之恩,這次的事情有我的責任,多虧您在其中斡旋,小女甚是感激。之後,就不多打擾您了。」
汪直輕笑一聲:「這就要走了?去哪兒?」
「我要去找同行的窯工,儘快回到御器廠,彌補自己這一次的過失。」
汪直雙手負立,在月光和燭光的映照下,他那細長的眉眼如有魅惑,更顯得容華懾人。他沒攔著沈瓷,反倒是笑著讓出了一條道:「走吧,不送。」
他這麼一說,沈瓷反倒是猶豫了。哪有這樣的人,不由分說把她接回府邸照顧,如今傷口還在養著,卻只留這樣單薄的一語。
可是,她愣了一下後,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早些回到御器廠,剛走了兩步,背上便一陣鑽心的疼,忍不住停下來歇了歇。
「好了。」汪直等夠了,上前握住沈瓷的兩邊肩膀,往上一帶,直接把她提到了床邊,又順手將她的肩膀按下去,讓她坐在床榻上,開口道:「姑娘別異想天開了,真以為皇上知道了會無動於衷?你已經被下令革除御器師資格,並且不得再入御器廠。今日你從我這個門出去,在外面被人捉住了,便有五十大板恭候著你。我看你這身板,受不了的,這五十板打下去,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所以,別想了,先把你的傷養好了,再想出去找死的事。」
沈瓷僵住了,如果不能再入御器廠,不能再做御器師,那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今天,豈不是全部付之一炬?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