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攢攢錢,然後再想辦法。」
王越嘻嘻笑著,手撐著汪直的肩膀,嘀咕道:「找你們汪大人想辦法……」他的語氣先是高揚,漸漸低了下去,已是醉得酣暢,不一會兒,呼嚕便打得震天響,如同隆隆雷聲,隔著一道門都聽得到。
沈瓷眼瞅著這兩人來來回回地對嘴,無話不談,頓感所謂忘年之交,便是如此了。王越比汪直足足大了二三十歲,兩人卻是邪味兒相投,一拍即合。王越睡著以後,汪直將他扶起,手把手交到兩個護衛那兒,囑咐他們帶王越下去休息,這才回過頭來對沈瓷說:「無論你之後想做什麼,出行都得小心,最好扮成男裝。我這宅院平日都空著,若是尋不到住處,還可在這裡多歇一陣。」
沈瓷的臉皮沒有那麼厚,遇見江匪原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她受罰也就同汪直沒什麼關係,在他這裡混吃混喝了這麼久,也不能一直賴著,輕聲說道:「多謝汪大人,我會盡力想法子的。」
「隨你。」汪直背過手,暢聊歡飲之後,難免有些睏倦了。月色迷濛,清風徐徐,隱幽的月映照在他的面容上,光華懾人。汪直轉過頭來看看沈瓷,一瞬間他的神情略有波動,轉眼又恢復了那副清傲模樣,仿佛剛才的波動,只是月光在他臉上投下的幻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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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起,侍婢送來了幾件新衣裳。沈瓷覺得自己在這裡受伺候良久,已是過意不去,本想說不要,眼神往侍婢手中的衣物瞥了一眼,卻把即將要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這是幾件男裝,從頭到尾的武裝,連束胸的布料都帶上了。她陡然想起汪直昨夜說的話,覺得也有道理,便伸出手,捧過侍婢手中的衣物,沖她們點頭致意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在屋內試一試便好。」
侍婢們退下後,沈瓷將衣裳置於榻上,鋪開理了理,總共有三套。沈瓷取出其中一件穿上,紋飾並不華麗,質地卻是柔軟細膩。她在淮王府生活了兩年,錦衣玉食的生活,已是有所體會,這三套衣裳的質量雖算不了上乘,但穿上置於市井之中,卻也不會同普通民眾混為一談,再加上沈瓷身姿纖細,面目清秀,人們大抵會將她當成文人墨客,倒也不會過於突兀。
她對這身衣服很是滿意,又將滿頭的青絲束了起來,攏在冠帽中。她對著銅鏡轉了一圈,倒真像是個清秀的少年模樣。站定,又將帽子扶了扶,背挺得筆直,衝著鏡子眨了眨眼睛,便這樣出門了。
她同汪直的侍婢交代了一聲,從府邸的後門溜了出去。繞過一條曲曲折折的胡同,終於到了一條市井小街,各式的店鋪都有,沈瓷身著男裝,還有些緊張,走了一會兒,瞧見周圍沒什麼人緊盯著她不放,才稍稍自然了些。
她踱著步,路過陶瓷店鋪時,腳步會慢下來一點。她想要尋一處規模較小的瓷鋪,但用料不要太寒酸,不以量取勝,而是注重質,能有自由發揮的空間,工錢少一些也沒關係。
這樣的民窯,並不太好找。民窯不比官窯,不可能不計成本地製作精瓷,總是精打細算的。沈瓷還想要默默無聞地掩藏進入,難度便更大了。
兩個星期後,沈瓷才在距離京城繁華街市較遠的一處民窯,尋得了一份工。店鋪是新開的,規模不大,但老闆本身有些人脈,做的是專門訂製的瓷器,用料也還算精緻。沈瓷剛開始去,老闆見她年紀輕輕,又是細皮嫩肉,便先讓她處於試用階段,薪水微薄,待正式做工後,便可長居於此。不過沒試用兩回,老闆見了她制瓷的手藝,便迫不及待地留下她,甚至出了開始商議價格的兩倍。
沈瓷手中的陶藝,自然不止這個價格。但要尋得一間中意的作坊不易,她也沒還口,順順噹噹地點頭應承下來。確定在此做工後,沈瓷便在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房子,是個四合院的小廂房。銀兩是找老闆預支的,為了留下沈瓷這個潛力股,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她憑著一手好瓷藝,以男兒之身,順順噹噹地尋得了落腳處。臨行前,她在汪直府中多逗留了三四日,為的便是當面向他道一聲謝,順帶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向。從江心遇險到府中逗留,她與汪直的交集雖然不過淺淺幾次,卻也對這個風姿卓絕的男子心懷感激。
可三四日過去,汪直都沒有回府,想來,應當是宮中事務繁多,絆住了身。沈瓷覺得不宜再繼續耽擱下去,煩侍婢向汪直
066月下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