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他們教他的道理是正確的,他的逆反心理,使他抗拒去接納、改變。
「我也不知是對是錯,只是有愧於他的爹,若是從一開始好生教導,也不至於他誤入歧途。他雖然走錯路,到底是還小,終究要給他揀一條正確的路走下去。」薛慎之側首望著筆挺跪在地上懺悔的栓子,眸光變幻不定,最後化為一片沉靜,「先盡萬般人事,餘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我也想知道,他是一條道走到黑,還是終有所悟,不枉我一番煞費苦心。」
商枝似乎也想通了,她長吐一口氣,「我給秦景凌去一封信。」
她下榻,準備去寫信,忽而,記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封契書給他。「我擅作主張,逼迫許氏寫的。」
薛慎之看清楚契書裡面的內容,愣了片刻,嗓音乾澀道:「你做得很好。」
商枝笑了一下,「你不怪我就好。」
薛慎之搖頭。
怎麼會怪她?
她一心為他著想,他豈能辜負她的心意?
夜色深重,栓子跪在外面,商枝索性留他睡一晚。
次日一早,商枝起身,梳洗乾淨,鍋子裡燒水等下煮掛麵,再去後院子裡放雞、餵雞,雞窩裡有六個雞蛋,她拿出四個,留兩個雞蛋放在裡面作引,這樣母雞就會繼續在窩裡下蛋,不會下在別的地方。
商枝撒幾把碎玉米粒餵雞,自從母雞下蛋後,她就給雞改善伙食。
摘一小把青蔥,商枝折身進屋,把新撿來的雞蛋,放在另一個籃子裡,免得新的陳的雞蛋搞混了。雞蛋放久容易壞,得先把之前的雞蛋給吃了。
切好蔥花和肉片,磕兩雞蛋,在另一口鍋煮佐料。
掛麵煮好,端去堂屋的桌子上,她看見薛慎之走向栓子。
栓子撅著屁股,跪伏在地上睡覺。
薛慎之站在栓子的面前,看著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睡夢中十分不安,偶爾抽噎兩下,仿佛受盡委屈。
栓子跪一夜,膝蓋早就又酸又痛又軟,兩條腿不是長在他的身上,難受的動了動,一骨碌滾倒在地上。驚嚇得睜開眼睛,就看見薛慎之注視著他。
栓子手忙腳亂的重新跪好,被薛慎之盯得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決定。
狠狠打他一頓,罵他一頓都好,別不要他。
栓子緊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
薛慎之看他一眼,小臉上全是慌亂與害怕,良久開口道:「你已經十二,這個年齡一些家庭早已需要挑起重任學會擔當,而你的所作所為,卻像幾歲的孩子。無所是,無所非,無黑白之分,無善惡之別,但憑喜好行事。人生在世,萬般皆可遷移,唯有一點不可更改,那是秉性。我只望你,秉性未壞透,還有明悟的時候。」
栓子淚水籟籟滾落,捏著衣角的手指泛白,帶著哭腔說道:「二叔,我錯了,我做錯了!你別不要我!我知道你們才是一心為我好,奶只是毫無見識的村婦,她只會縱著我學壞……我改,我日後只聽你們的話,我會好好念書……」
薛慎之冷冷道:「念書不止為出人頭地,是讓你更好的明理,顯然你不是讀書的料子。」
栓子淚水橫流,他抽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拼命的搖頭。
許氏大字不識,是地地道道蠻不講理的婦人,不懂大是大非,為一些蠅頭小利鑽營,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便會不擇手段,心腸惡毒,哪裡能夠教的好孩子?
「你回去,過幾日我送你去軍營。」薛慎之並不打算多說,將他要說的交代清楚,便不再看栓子,折身進屋。
「二叔!」栓子大叫一聲。
薛慎之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栓子看著打開的屋門,這一刻,清楚的知道,這一扇門,不再為他打開。
突然他嚎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屋子裡也不見有人出來。就連趴在門口的小土狗,也似乎知道什麼,不再看著他搖尾巴撲上來,用舌頭舔掉他臉上的淚水。只是歪著頭看了一會,低著頭舔自己的爪子。
栓子哭累了,他坐在地上,不肯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見商枝從屋子裡走出來。他睜著紅腫的眼睛,透著希翼的微光,緊緊盯著商枝。她卻看都不往他這邊看一眼,離開院子。
第八十八章 有孕,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