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乘月這副呆呆的樣子,引起了墓主人更多的警覺。
他本來就極度緊張,現在心中那根弦更是繃緊到了極致難道她發現了?可她連《雲舟帖》都分明沒聽過,之前只是個普通人,她憑什麼知道?不,不可能。
他那空洞寂靜的胸腔里,那顆由怨恨與激憤組成的死亡之心,在本能的顫慄中不斷收縮。
安靜,總是給人壓力,而且是越來越強的壓力。
「雲乘月……」
終於,是墓主人先無法承擔。
悄悄地,他往後退了一步。借著寬大肅穆的純黑衣擺,他掩飾住了這個動作,唯獨發梢的輕輕顫動,暴露了一絲他內心的波瀾。
然而,他的舉動,反而讓雲乘月看得更加清楚。
她更加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墓主人又悄悄退了半步,儘量不動聲色「你,看什麼?」
「我……」雲乘月剛要回答,又猶疑地住了嘴。
她想,也許是她看錯了?他剛剛說她一共花了三十二個時辰是不是?接近三天沒有睡覺,她說不準是勞累而不自知,累得出現幻覺了?
她再看墓主人一眼,搖搖頭,拿起桌上的瓊漿,給自己倒了一杯,再大口吞下去。
冰冷香甜的漿液滋潤著她的肺腑,也補充了她消耗大半的靈力。
可再是瓊漿玉液,喝了好幾天,滋味也就膩了。
她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和這單調的瓊漿、靈果、烤肉相比,還是他的滋味更複雜濃郁多變,堪稱豪華大餐。
而且,他現在的味道居然更好了。
莫非……是因為他背後的那個東西?
好想舔一口啊……
雲乘月悄悄舔了一下牙齒,又咬了一下舌尖,自責不可以,怎麼可以舔人?這樣想實在太不尊重人了。
「那個,」但她還是忍不住快速舔了一下嘴唇,語氣也變得心不在焉,「我想問的是……嗯,你說我三十二個時辰觀想出書文,你當初用了多久?」
也許轉移注意力,就可以轉移食慾?她不確定地想。
墓主人卻誤會了,以為她的異常都是因為這份好勝,以及長時間集中心神的疲累。
他驀然鬆了口氣原來是為這個。果然,她不可能知道書文的事。
因著這份鬆快,他唇邊浮起了一朵小小的、矜持的微笑「我?我用了……三十三個時辰。」
雲乘月還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繼續心不在焉地點頭「哦,三十三個時辰,比我多一個時辰。」
墓主人繼續努力讓自己顯得一切正常。他板正神情,漠然中帶點不耐,像是對她的說法感到不屑「一個時辰的差距,什麼都說明不了。」
雲乘月歪了一下頭,目光還是集中在他身後。
但這樣的角度仍然不太看得清,所以她捧著自己的第一枚書文,邁開步伐,繞到了墓主人身後。
她一邊圍著他轉圈,一邊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墓主人被看得簡直毛骨悚然,卻不得不忍著。無論是生前身後,他都不喜歡被人這麼細細觀察——沒有哪個帝王會讓別人把自己看得太清楚。
可——
他現在心中有鬼。
有鬼,就要忍著。
不僅要忍著,還要做出和悅的、略帶出一分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才能避免引起敵人的警覺。
墓主人微垂下眼帘,掩飾住自己的警惕不安,主動開口說「既然你已經觀想出了書文,朕設下的最後一道考驗,你就通過了。」
好了,快點讓這件事過去。
雲乘月聞言,倒是真的被牽扯了注意力。
她盯著他背後的東西,猶豫了一下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可他好像很不喜歡被她知道這件事……那就不揭穿了吧?
嗯,暫時不揭穿了,要展現積極合作的友好態度嘛。雲乘月暗中點頭,並稱讚了一下自己的機靈。
她停下腳步,仍舊捧著書文,微笑道「好,那我們來談談合作。我的條件很簡單,是……」
「朕不會接受。」墓主人斬釘截鐵。
活着(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