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排場,自然有一套過人的本事。須臾間,有十幾位二八年華的少『女』魚貫而入。每個人手中都拖著一個『精』致的朱漆托盤,托盤之上,則是大廚剛剛烹製好的菜餚和剛下了蒸鍋的熱酒,團團冒著白汽,將濃香瞬間送進了在座每個人的鼻孔。
「『女』人居然也可以做跑堂?這臨風樓難道是煙『花』場所?這,朱總管,朱總管不會如此胡鬧吧!」此時此刻,伯顏卻顧不上欣賞酒菜香味。望著少『女』們魚貫而出的背影,眉頭瞬間鎖的緊緊。
「伯顏將軍在北方,恐怕沒見過『女』人做跑堂吧?!」身為軍情處主事,張松不忍看自家下屬過多『露』怯。清了清嗓子,笑著解釋道:「咱們這邊事情多,男人總不夠用。所以『女』人如果願意,也可以出來找事情做。非但酒樓裡邊有,各行各業,只要不是需要出大體力的,都准許錄用『女』人。眼下也就是運河上結了冰,不利於行船。否則,在徐州城停留幾天,你連指揮一支艦隊『女』提督都能看到!」
「是,是吳將軍麼?伯顏對她的大名,也早有耳聞!」伯顏瞬間回過神,訕笑著拱手。
「其實將『女』人關在家裡,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孩子都隨娘,一個沒見識,沒骨氣,一天到晚就想著跟小妾爭寵『女』人,怎麼可能教出一個心『胸』寬廣的孩子?!」坐在東側靠牆位置的朱重九,笑著接過了話頭。「這點兒,他們『蒙』古人的先輩,做得比咱們漢人的某些先賢強。把本事和心思全放在外邊,而不是圍著『女』人的小腳和裙子做文章!」
「呵呵呵……」眾人聞聽,立刻搖頭大笑。嘴角『唇』邊,依稀還帶著幾分尷尬。
朱重九說得雖然是句大實話,但無意間,卻把讀書人曾經的半個祖師爺朱熹給繞了進去。而南宋一朝,雖然在對外戰爭中屢戰屢敗,對『女』人道德的要求,卻是越來越苛刻,越來越變態。所以說當時的漢人先輩,在某些方面遠不如當時的『蒙』古人祖先成鐵木真,也是秉公之言,絲毫沒有偏頗。
同樣的話聽在伯顏耳朵里,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雖然已經投奔了淮揚,但是作為一個如假包換的『蒙』古人,他卻依舊以自家祖先而驕傲。雖然眼下大元朝行將就木,從皇帝到地方官員一個比一個昏庸糊塗,可那是他們這些子孫後代不爭氣,與祖先們無關。
而朱重九當著這麼多淮揚高官的面兒,推崇『蒙』古人的祖先。將來他得了天下,就不會對『蒙』古人太差,更不會趕盡殺絕。否則,從現在起他就直接將全天下的『蒙』古人直接罵做茹『毛』飲血的蠻族罷了,何必還提醒別人記得對方祖輩曾經的輝煌?
「不說這些!」正心神『激』『盪』間,耳畔再度傳來朱重九特有的渾厚聲音。「祖先們篳路藍縷,開闢基業都不容易。爭不爭氣,還是要看我們這些後世子孫。而『蒙』古人也好,漢人也好,其實現在彼此之間還有多大差別?就像兩家中各自養了都養了七八個孩子,都有『混』蛋的,也有爭氣的。而咱們將來要幹的事情,就是讓『混』蛋的該坐牢地去坐牢,該回家地回家,再也沒有機會橫行霸道!讓各族的英雄豪傑皆有機會一展所長!皆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酒,互相拍拍肩膀稱一聲兄弟。而不是總惦記著彼此的家產,總把刀柄握在手裡,始終不敢鬆開!」
「正是此理!」阿斯蘭俞廷『玉』兩人用力點頭。他們雖然投效大總管府較早,但內心深處,卻依舊偶爾會想起自己的血統,然後暗自神傷。好在值得慶幸的是,自家主公真的像他平素聲言的一樣,眼裡根本沒多少族群的差異。說是平等相待就是平等相待,對所有文武都能做到一視同仁。
「這,這」伯顏低著頭,嘴『唇』不停地顫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對方的話,是不是刻意針對於他。但「讓各族的英雄豪傑皆有機會一展所長!皆可以坐在一起喝一杯酒,互相拍拍肩膀稱一聲兄弟。而不是總惦記著彼此的家產,總把刀柄握在手裡,始終不敢鬆開!」這句話,卻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臟,讓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更無法像自己先前準備的那樣,主動提出解甲歸田,從此徹底置身事外。
「不說這些!」朱重九是個爽利漢子,兩句話『交』代過後,立刻舉起酒盞,大聲相邀,「來,大夥先以此盞,給伯顏將軍一洗旅塵!飲勝!」
第四十六章 渡河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