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得了些修為,前人云蠹魚食神仙而成脈望,喚我脈望即可。」
徐達心想,這老頭兒既然是阿郎新收的妖怪,脈望這稱呼聽起來卻不夠唬人,得琢磨個稱號才是。沉吟了一會,眼睛一亮,叫道:「既然是書蟲成精,定是學富五車了,咱雖不才,也識得一些文字,通些筆墨,通些筆墨的,咱聽說有好書成痴的文人自稱書蠹詩魔,你便叫做書魔吧!」
不遠處的覆火大將贊道雪獅兒君起的稱號好威風。白貓不禁抖擻白毛,十分得意。
脈望聽白貓言下之意,已把自己納入了京畿游奕使的麾下,只是呵呵一笑,沒有回應。
這時李蟬走在前頭,回應妖怪們的招呼,看向棋亭,喚了聲筆君。
棋亭里穿白色深衣的男子,對李蟬點了點頭,又看向脈望,說道:「竟是蠹魚成精,真是難得,若能進一步,把億萬文字讀活了,說不定能成些氣候。」
脈望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他是書中之妖,雖不敢自稱學識天下第一,但要說到對書中文字的了解,除去書神長恩,世間又有幾人能與他探討?更遑論指正了。他呵呵一笑:「以足下的高見,怎麼才算是把文字讀活了?」
筆君微微一笑,「怎麼把字讀活了,這是讀書人自己的事,外人沒法言傳,不過你既然有緣到此,我便贈你一字吧。」說著,抬指凌空虛畫,橫折點豎,寫了個「書」字。
這一字未用筆墨,字成時,脈望本來飄渺如煙的身形,卻驀然一凝,變得更真實了些。原本還心有不服的蠹魚,愣了好一會,終於回過神來,對亭內深深鞠了一躬。
「多謝閣下指教。」
筆君一笑,擺了擺手,「去吧。」
脈望壓下驚疑與欽佩的心思,徐達卻躍進棋亭,叫道:「筆君好不厚道,咱與筆君這麼多年的交情,怎麼點撥一個新來的,也不肯指教指教咱?」
紅藥反駁道:「剛才教下棋了,也不知誰不肯好好學?」
李蟬帶著脈望走過棋亭,脈望壓低聲音,問道:「李游奕恕我唐突,那位白衣郎君……是什麼來頭?」
「筆君佩阿。」李蟬到了屋檐下,撣掉肩上浮雪。
脈望凝神思索,他在書中見過文房四妖的名字,但凡老筆成精,都叫佩阿,那白衣人神通莫測,儼然比書神長恩都高出不止一籌,難道是仙人寫字時失手擲筆落下了凡間?
二人經過柴房,窗里,塗山兕把石臼裡邊研細了,倒在紙上包起來,提起磨鏡的箱子,見到李蟬,便喚了聲阿郎。
李蟬隨口問道:「要走了?」
塗山兕點頭嗯一聲,「這半月賺了有三十餘兩,都放在阿郎床下的瓦罐里了。」
李蟬一愣,停下腳步,「哪來這麼多錢?」
塗山兕眼神閃了閃,「這玉京城裡磨鏡客,手藝比青丘的要差一些。」
李蟬打量著塗山氏,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沒用什麼……狐媚之法?」
塗山兕挑起狹長如刀的眉毛,與李蟬對視,這份底氣,倒讓發問的李蟬有些尷尬了,呵呵一笑:「沒有就好。」
塗山兕沒忍住白李蟬一眼,撇了撇嘴,「阿郎大可放心,我有分寸的。」
李蟬點點頭,不再追問。
塗山兕拿起幌子離開,李蟬則把脈望帶進書房。
看了一眼脈望若隱若現的身軀,鋪紙蘸墨,寫了個茶字,說道:「我這沒蘭台裡邊那麼多好字,便只能以粗茶相待了。」
「哪裡的話,郎君的字,放到蘭台億萬文字中,也稱得上佳了。」脈望由衷稱讚一番。
茶字從紙里被捧出來,到他手中,就成了一盞茶水。他端盞吹了吹熱氣,對面的李蟬問道:「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脈望望著茶湯,露出思索的神色。
剛離開蘭台時,他心中還十分茫然,在這妖窟裡邊走過一遭,看到這位京畿游奕使能在玉京城裡庇護這麼多妖怪,又得了棋亭里那位筆君的點撥,他便知道,這整個玉京城裡,甚至大庸國里,恐怕沒有幾個比這園子更好的去處。
但脈望生前本就是個清高老書生,剛被人救了一命,又要求人庇護,自己又能報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