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坐於四周的大多數人所看的竟都不是她的畫,而是她的人,仿佛她本就是畫中人一般,揮筆灑墨間竟有一種不真實的瀟灑飄逸之美。
唯有蕭顯與蘭陵王的目光卻是落在她的畫間,但見她落筆迅速,卻是極為遒勁流暢,頃刻間便有一個人影落在了她的畫中,緊接著又有另一道身影落筆速成
原來她竟是在畫這東宮之中的所有人。
蕭錦玉的目光也一直冷靜的照射著這裡的每一個人,甚至捕捉著每一個人臉上或眼中的細微變化,而坐在上首的陳頊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神情淡定意味不明。
一盞茶的功夫後,蕭錦玉停筆,說道:「畫已成!」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兩廂座間,分別以陳叔陵以及宇文會為首的兩行人竟皆站起身來遙望,就見那適才還乾淨潔白的佐伯紙已然成了一幅眾生萬象的畫卷:管樂笙歌,眾姬起舞,風景秀麗的古玄圃中賓客滿盈,或舉杯相迎,或言笑宴宴,或低眉私語,或相顧無言,竟是將每一個人都呈現在畫中,無論是動作還是神態都活靈活現。
這時的陳叔陵與宇文會再也笑不出來了,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樣的畫功,別說是栩栩如生了,便是神來之筆,畫能成真,我也信!」宇文直忍不住嘆了一聲,似發現了什麼,又問,「咦,那畫上好似寫了一句詩,是什麼?」
這時陳頊抬手示意吳侍中與另一內侍共同將那畫呈了上來。
近在咫尺的看到這幅畫,陳頊的神情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但由於他極會掩飾情緒,那般複雜的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過,旋即他便念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什麼意思?」
如今太子陳叔寶雖然還沒有寫出「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這樣的名句,但陳頊不可能不懂這句話中的深意,如此問不過是想聽她如何答罷了。
「歌女不懂亡國之痛,士人亦耽於享樂,是故,強秦虎伺之下,屈子曾作離騷,便是旨在警醒世人之意!」
蕭錦玉話未說完,便已有文士驚得站起身來!
「小娘子,你這話是何意,是在罵我們嗎?」
「不敢,諸君,適才我已說過,我的畫能入心,見性,鑒人品,既然是諸君想要看我的畫,如今我的畫已成,諸君又有何不滿呢?」
那文士氣得臉紅脖子粗,陳頊便抬手示意他坐下,道:「卿莫激動,朕既允她作此畫,那便由她自由發揮,況且她說得也不無道理,當年侯景之亂時,多少士人死於其屠刀之下,名士庾信駐守朱雀航時,聞侯景兵到來,更是丟盔棄甲,不戰而逃,當年若不是朕的皇伯父率三千士卒勤王,誅殺候景,這建康城、或是我陳國焉能有今日啊?」
「是,陛下,武帝護我南地子民,功勳卓著,自當名垂千史!」有文士已開始附合吹捧起來。
「這小娘子所言,也甚是在理,甚是在理。」
有了陳頊這一番話,眾人皆不敢言,便連周國使臣也盡皆沉默下來,高長恭更是沉思不語。
但陳頊的這一番話無疑也是對這些使臣說的,這是在告訴他們,陳國如今雖然只有巴掌大一塊地,但是並非所有人都如庾信這樣的名士一般沒有骨氣,陳氏族中有的是驍勇善戰之輩!
如今便連一個小姑子也能說出「屈子著離騷,旨在警醒世人之意」這樣的話,陳頊更覺正中下懷,正好拿這小姑子的話來打臉在座的耽於享樂之人。
「既如此,我的畫已完成,民女是否可以走了?」這時的蕭錦玉問道。
陳頊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卻道:「宴會至此,諸卿皆可散去了,不過,你,蕭錦玉,留下!」
蕭顯駭然起身,喊了聲:「陛下!」
陳頊抬手截斷了他的話,說道:
「蕭氏顯郎請放心,朕留下她,並不是要為難她,而是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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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東宮夜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