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兜帽。
項北飛很快就愣了下。
他看見的並非是完整的一個人,對方左側的人影是他印象里的那個母親,長得很柔美,陌生而親切。
但是身體的右側就好像被什麼侵蝕了一般,仿佛是一團白色的霧氣凝聚而成的身體,飄忽不定,隨時都可能消散。
「你這半邊身體,是太初的力量?」項北飛詫異道。
「是, 它已經腐蝕了我一半的身體。」魚聽蓮微微點頭。
「很嚴重。」
「我就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嚴重了,所以才想要去做最後一件事。」
「什麼事?」
「我忘記了。」
魚聽蓮搖頭, 「昨天莪走到大荒境, 走到了九州附近,似乎是想要去見一個人,見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徘徊了很久,但就是記不起那個人是誰。」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聲音也顯得有些懊惱。
項北飛怔了下,問道:「那個人對你有多重要?」
「很重要,是我可以用生命去保護的一個人,我很確信。我只記得對他很愧疚,就好像曾經的我不得已拋下了他,我腦海里還有他的聲音,他好像在哭,我不確定,可能是一個小孩。我很想要去彌補他,告訴他一些事情。」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順著某個指引,找到了他的方位,我感覺自己快要找到他了,可是那個時候我又突然忘記了那個指引是什麼,我不知道自己要找誰……他好像和我擦肩而過。」
魚聽蓮看上去很迷茫,神情也越發地喪氣。
「他可能不會原諒我。可是我還是想要見見他最後一面,告訴他,我很抱歉,但我沒找到他,只能回到這裡來,因為我也有自己的職責,也許在我被太初的力量徹底吞噬之前,再也沒有機會找到他了。」她呢喃道。
項北飛微微張了張嘴。
十年前的她,前往九州附近,只是為了找自己麼?
那次她出現在子堠附近,並不是偶然,而是通過某種指引找到了他。
他朝前面走了一步,更近一步地看著這個女子。
即便只剩下了一半的身體,可是仍然透著一股溫柔的美。
他想要說點什麼,但欲言又止。
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父母抱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有一股奇怪的執念。
這股執念不是來自現在的他,而是來自過去的他。
兩人沉默著,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半晌。
「或許他已經原諒你了呢?」
項北飛輕輕一笑。
魚聽蓮抬起頭,看著項北飛。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孩。
她不知道項北飛為何會這麼說。
可是這個男孩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卻顯得莫名地安心。
很奇怪。
自己明明不認識對方。
「你認識他?」魚聽蓮問道。
「都是九州人,或許我就認識呢。」項北飛道。
魚聽蓮眼中露出了一絲希冀:「如果你認識,幫我告訴他,我很抱歉。」
項北飛點頭:「我會的。」
「謝謝。」
魚聽蓮露出半個溫和的笑容。
那半個笑容如同春風拂面,能夠融化被冰雪填塞的溝壑。
「我帶你去找那個人。」
她重新戴上了兜帽,情緒看上去好了許多,轉身朝那個靜止的枯瘦老者走去。
項北飛也跟上去。
小黑趴在項北飛肩膀上,問道:「為什麼不告訴她,你就是她要找的人?」
「有些話,我更希望她親口來說。」
項北飛看著這個女子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
他們停在了一片那個一動不動的枯瘦老頭不遠處。
這個枯瘦的老者仍然站在那裡,面色堅毅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盯著什麼,又像是守護著什麼。
第八百六十六章 魚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