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著手喚出一個紙人,它抓著木雕朝反向飛去——天狗不為所動。
祈煥的感知里能讀出,它不再看得見光芒閃爍般引人矚目的木雕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具體的景象,和四個侵入它領地的人類。趕在它為失去目標而憤怒,進而拿他們泄憤前,祈煥及時將它的目標抓回了手上。他感到天狗迷惑了一瞬,隨即又繼續鍥而不捨地追來了。它的吐息化作灼熱的狂風,撞得他們後背生疼。
祈煥完全懂了。
木雕最為吸引天狗注意,有了它,天狗甚至能丟下他們這些渺小的凡人。然而,只有當木雕被活人拿在手裡,天狗才能「看」得到它。
白涯眼尖,方才就看到祈煥舉止有些異樣。這會兒,他看見祈煥一邊跑,一邊解著纏繞在手上的布條。他曾一直以為,這是類似於習武之人保護雙手的習慣,直到今日才發現事情遠沒有那樣簡單。
隨著細布散開,有微光從祈煥手部透出來。他受了傷,布的邊緣與皮膚都沾了血,卻還有其它東西印在他手上。在又一次變向躲開天狗後,白涯一把抓住了祈煥手腕:書倉網
「你這些是什麼——這是,妖紋!?」
另外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現在他們都能看清,祈煥手背上蜿蜒爬滿了奇怪的紋絡,如同青筋編織的網絡,卻絕不似人類的血管應有的分布。
「妖紋?」君傲顏調整著呼吸大聲問,「那是什麼?」
「人與妖,若結下契約,留下的痕跡便是妖紋那是不平等的契約,人接受妖怪的力量,卻受妖怪支配。但是——白少俠,少安毋躁。這不是妖紋。」
只是柳聲寒也不知道,這到底該算什麼。她托起祈煥的手匆匆一瞥,在此時緊急的情勢下,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們。」祈煥終於開口了,比起往日,他平靜得可怕,白涯不祥地想起他被龍撞裂胸腔垂死的時候,「我有很多事還沒來得及說。我答應過會告訴你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眼下的情況,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我去引開天狗,它一定會追著我來。你們先跑。」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辦?」
「我知道該怎麼辦,有人教我。你們快走——走啊!」
他知道該怎麼辦他知道的,只有這一個辦法。
於是祈煥猛地甩開白涯,一往無前,沖向了裂谷的方向。人影在山崖邊緣躍起,幾乎沒有上升的過程,便如流星墜入谷中。
天狗龐大的黑影緊隨其後,一頭扎了下去。
地面再度被撼動。這感覺與先前有所不同,之前只是山的表面被擾亂,被打碎,此刻整座山體本身都在動搖,在緩慢而堅定地合攏,像要把天狗重新關進牢籠。可這移動並不平穩,他們驚恐地意識到,崩碎的山岩越來越多,仿佛有雙無形的大手,將它們擠壓掰碎,大塊大塊地填進裂谷。可以預見,這種裂變很快就會蔓延到他們的立足之地。
縱使白涯心志堅定,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死死盯著裂谷的方向,目眥欲裂。連番變故,犧牲了友人仍逃生無門,他們一個個都要白死在這兒嗎?就算面對天狗,他們還能拼死一搏,多少咬下塊肉來,可這樣的天地之威,人力該如何對抗?
「白少俠,上來!」
柳聲寒在身後喊。
他一扭頭,一片巨大的、血紅的羽毛,懸浮在及腰的高度輕顫。白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腳下一步不敢慢,躍上這奇異的載具,心思急轉:
「這是你畫出來的?你哪裡來的顏料,剛才」
剛才為什麼不做點什麼——這話太像責備,太過尖銳。白涯硬生生咽了回去。
「先前碰到祈公子手的時候,我沾到了一點兒血。」柳聲寒疲憊地解釋,手中的畫筆不停,憑空生風托起三人,「只有一點點除了此刻帶我們逃離這裡,其它的,什麼也做不了為他祈禱吧。」
一隻碩大的鳥兒揮舞雙翼,離食月山越飛越遠。兩支金色的長羽在它尾部飄搖,它的主體和濃厚的夜色一般漆黑,卻有一層淡淡的紅籠在毛羽的表層。
它盤旋著,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麼。最終,它在一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