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很空靈的、遙遠的聲音。像是一種樂器發出來的,但的確是人聲沒錯。每一個音節都構成了抑揚頓挫的旋律。葉月君話音剛落,空氣比之前還要安靜。沒有人在第一時間接話。凡是第一次聽到的人,都會被這嗓音打動。
但這不是單純的悅耳便能形容。在座的各位,會質疑這之中不屬於人類的成分。
羿昭辰注意到,向來從容的玉衡卿反應有些大了。她明顯向前傾身,微微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因為她經營戲樓,所以會對此格外敏感嗎?於是他又看了一眼天璇卿。她亦目不轉睛地盯著葉月君看。
霜月君不為所動。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很簡單吧?」施無棄攤開手,「我們如何肯定所有的硨磲都在這兒了呢?也許還有個別珠子,落到連六道無常都無從尋覓的地方。」
「您說這話,莫不是在拆咱們公安廳的台?」曲羅生陰陽怪氣起來,「咱們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不是在質疑曜州的警務能力嗎?」
羿暉安笑著說:「這倒不必為我們說好話了。殺人兇手至今身份不明,的確是我們的失職。行兇者動機不明,只害人性命,不圖人錢財,暫且只能歸類為仇殺。死者也不是本地人,跨區域調度資料,的確有些麻煩。具體的事,我便不與你們細說了。但若要質疑在那個時候是否有硨磲被順道帶走——這個猜測,我認為完全合理。」
九方澤道:「哪怕只是落在衣物里,被無意帶走,也極有可能。」
「也說不定被當作什麼殺人紀念呢。」霜月君說。
「看來各位是鐵了心,要讓我們告破這件案子了。」羿暉安坐得更端,「不過還請各位放心。雖然我們已經對外宣布結案,實際上,仍在私下調查。因為涉及了玄之又玄的事,不少『先進的知識分子』,定會不服結果,百般阻撓。畢竟,一些六道無常也會為案件提供證據。有時你們索人性命,也會告知我們,好讓我們整理需要公開發布的說法。既有這方面的協助,再加上各方的關心,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這不正是我們家應盡的義務嗎?」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羿昭辰多想就這樣問出口。不過話也難說,也許白科長仍負責這起案件。一般而言,他也會參與需要審核公開發布的話術。可他僅為行政科的事便日理萬機,平時也絲毫不見他有機會,在這件事上費心。
案子到底查不查,查到什麼程度,可能只有羿暉安自己知道。
但他們說得對。一些人是會想當然,覺得兇手沒有拿走財物,那理應所有的硨磲都該在場。若能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是誰,動機是什麼,對尋找法器的下落定極有幫助。
羿昭辰知道自己手裡捏著一塊燙手的炭。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就這麼短暫的一陣,趁著沒人說話,有規律的、清脆的叩擊聲突然出現了。
很明顯,是高跟鞋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姍姍來遲的女人出現在各位的視野中。由遠及近,由暗到明。來者一襲藤紫的直擺長旗袍,圓襟高領月亮袖,邊緣與布料上勾著銀白的游紋。昏暗的燈光下,像碎了滿衣的星星。
她原本應當是中發,但燙過,打著很時髦的卷,便只到下顎那般短了。她本就高挑,仍穿著西式的高跟鞋,純黑色。這樣的穿著打扮引起了殷紅極大的興趣。她扭過身子,手搭在椅背上,努力看過來。她對自己過盛的興趣不加掩飾,甚至將其作為示好的象徵。
「天呢,著實出乎我的意料。」她不斷地招手,「您可真是太有品味了!」
朽月君嬉笑著:「早知道您喜歡這樣的,我變給您看呀。」她又扭頭看向曲羅生,接著說:「看來你的情敵又多一名呢。」
「向來不缺。您好像對我有著過分狹隘的認知。」曲羅生大方地說,「既是美人,誰又會不喜歡。我也得多看兩眼才不算虧呢。」
美人嗎羿昭辰不知如何評價。倒不是他在審美方面有多刻薄,而是大多數女人在他眼裡沒什麼區別。不過,在氣質方面,他可有的評頭論足了,畢竟他就是吃這碗飯的。
那女人面龐尖削,一副刻薄的模樣。她那低低垂下的眼並不看向任何人,一種對萬事萬物興趣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