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今日何其有緣哉!」
不一時,一個面貌清雋的老者步入廳中,徑直走向陳眉公,笑道:「眉公此來,何不早說?」
眉公也微笑答禮,引薦了白芥子與那個十五歲的少年。
錢逸群在旁邊聽了少年的名字,心下一跳,暗道:今天還真是適逢其會,有緣得很。原來這少年就是顧媚娘未來的丈夫,仕宦三朝的著名貳臣,大名鼎鼎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龔鼎孳啊!
沒想到今年只有十五歲。
錢逸群看著眼下頗有些憤世嫉俗的中二少年,難免微微搖頭。
見有道人向他行禮,王心一笑道:「今日正好,我也有個方外俊士,釋門豪傑,要薦與諸公。」說罷,從身後引出個和尚來。
那和尚三十餘歲年紀,方臉闊耳,體格健碩,頭戴一頂黑色羊毛氈暖帽,帽子下露出颳得發青的兩鬢頭皮,與留著平頭的柳和尚明顯是兩樣僧人。他身披大氅,內里是青色僧衣,腳下一雙小牛皮靴,胸前掛著串一百單八粒的菩提子。上前雙手合什,向陳繼儒道:「小僧法號誠聞。陳檀越名傾天下,有緣得見實在是小僧之幸。」說話間,卻是北地口音。
「誠聞法師常年在北邊雲遊說法,對關外之事知之甚詳。」王心一舒朗笑道「我在京中時便與他相識,不曾想竟然在杭州又遇見了,便請來家裡,正好與眉公相見。」
王心一見廳上亂鬨鬨,本來不悅,因為得見陳繼儒方才又開心了些,也就不追究兩個兒子胡鬧的事了。他要與陳繼儒在此間飲宴,便讓二子領著客人去芙蓉榭。那僧人掃視全場,卻開口道:「貧僧久不過江,正想見見江南人物,何不一同論道?」
王心一本就信佛,為給法師一個面子,便道:「如此便重排座次吧。」
座次重排之後,王心一與陳眉公坐了〖主〗席,兩個兒子坐了主陪,卻請那和尚做了主賓。文光祖占了文震孟的光,撈到和尚的下首,卻推給了錢逸群,自己又次了一席。白芥子、龔鼎孳各自入賓客席。許多人自知地位低下,不敢入席便紛紛告退了,王家自然也不會挽留。
這和尚也帶了兩個隨從,俱是身高近丈,彪悍兇猛之人。這二人一樣剃了光頭,戴了頂斗笠,進了屋裡也不取下。
見有人打量自己的隨從,誠聞法師笑道:「地方不寧,非怒目金剛無以降魔。這二人是天生聾啞,只看我手勢行事,諸位不用管他們。」
王心一點了點頭,道:「那請他們偏廳用飯。」
二人果然不為所動。
誠聞法師比劃片刻,二人喉間咕咕做聲,啊呀幾句,仍舊不肯離去。
「罷了,他們不肯便隨他們去吧。」誠聞法師轉過身道。
王心一贊道:「真忠貞之士,請他們坐。」奴僕搬了兩個鼓凳,兩人方才坐下,仍舊提著手中一丈多長的鑌鐵禪杖。
錢逸群總覺得那兩個隨從僧人身上煞氣極重,不由注目。他這一看過去,那個高大粗壯的僧人登時回望過來,目光如炬,仿佛實質。錢逸群蹙眉,只覺得腰間金鱗簍微微一顫,探手進去,卻是尋鬼司南發出的警示。
錢逸群收回目光,聽王心一正在請教誠聞法師「龍樹論」說些「中道緣起」與「假名性空」之類的話題。周圍眾人也不知是否聽得懂,無不隨著誠聞法師的講說節拍而點頭。
他正好偷偷取出尋鬼司南,放在案下展開一觀。果然見山水地圖變成了此間廳堂布置,七八個紅點密密麻麻堆在自己身側靠後,正是那兩個隨行僧侶。
錢逸群心中一驚,心道:我從接觸玄門至今,所見所知不過衛秀娘一個真鬼。這兩個僧人到底是什麼路數?怎麼會聚集這麼多陰魂?佛家不都是偏向陽剛的麼?也有養鬼法門麼!
他低頭尋思,百思不得其解,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便收起了尋鬼司南,打算尋個藉口出去把正事辦掉,及時抽身。
「只論佛法,這位道長都要睡著了。」龔鼎孳突然冒出童聲,語氣不善道。
此便是荀彧獻於曹操的驅虎吞狼之策!
他之前見錢逸群坐了主賓席,心有不服。現在又輪到個和尚坐主賓,更是氣鬱。想他三歲識字七歲作詩,十二歲便能開筆制藝,人稱
第五十六章 紛沓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