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瑟淚如雨下,素日愛俏的姑娘,這會子已是顧不得頭上的宮花,只一個勁兒
在地上磕頭罷了。
「姐……慶妃主子,請您相信奴才,奴才是真的知道錯了。」
「便不是姐姐推心置腹說這番話,之前白常在與我說的那些,也已是叫我知道
了不少了。」
語琴便是一挑眉,「哦?白常在與你說什麼了?」
語瑟抽泣道,「回主子,白常在與奴才講述了她進宮、進封,再到這些年的經
歷來。白常在小主兒用自己的經歷告訴我,在這宮裡我與她的身份最為相似。」
「她是早年怡嬪主子的妹子,而我是姐姐您的妹子;怡嬪主子是被當年的蘇州
織造安寧送進宮來的,白常在小主兒自己便也還是被蘇州織造安寧送進宮來的;她
進宮之後也是先當了官女子,後來才被皇上賜封,當了常在去。」
語琴一聲冷笑,「原來送她們姐妹進宮的,就是這位大名鼎鼎的蘇州織造安寧啊!」
只是當年怡嬪進宮的時候兒,語琴年歲還小,也是剛進宮,宮裡諸多的事情她
還不了解。如今這些年過來,這位蘇州織造安寧,她可狠狠地都記進心裡去了,化
成了灰兒都忘不了!
語瑟不明白語琴這是咬牙切齒地恨什麼呢,便嚇得不敢再說話。
語琴深吸一口氣,先平復下自己的心情,「你別害怕,我方才說的話與你無
干。你自管繼續說白常在與你說的話兒去。」
語瑟這才鬆了口氣,淚珠兒這便又重新滾落下來。
「回姐的話兒,白常在小主兒與我講了她姐妹當年在宮中的經歷。白常在說,
當年怡嬪主子就是剛進宮的時候兒不知深淺輕重,進宮便封嬪,便以為皇上是當真
寵愛,這便一門心思恃寵生嬌了去。渾不知,自己背後早有人設計好了,就等她自
己跳下去,成了與人爭寵的砝碼去。」
「結果在園子裡傷了當年的令貴妃娘娘去,這便徹底斷了自己的退路,再不能
回頭了……而白常在自己,先時剛進宮,也因為不知宮內實情,也聽信了旁人的話
去,也曾一門心思想要替自己的姐姐報仇……」
那些往事,已經遠隔了十餘年了,怡嬪早已長眠地下,白常在自己在怡嬪薨逝
之後也是越發少在人前出現了。此時重又聽見那些往事,語琴也不由得輕嘆一聲。
「誰說不是啊。」
語瑟用力點頭,「白常在以她自己做例子,與我推心置腹講說了她這些年心下
的感悟。她告訴我說,能因為姐姐在後宮為主位,得以被挑選進宮的,進宮來只有
兩條路可走:一條路就是跟自己姐姐一條心,姐妹相互扶持,在這宮裡安安靜靜生
活下去;另外一條路,就是被人當了棋子使,跟自己的姐姐掰了臉,最後不得好死
去。」
語琴聽了也是點頭,「這都是白常在自己的經驗之談,故此在這後宮裡,你便
是不信誰的,也應當聽她的。」
語琴起身走過來,從地上將語瑟拉起來,抬手替語瑟拭淚。
「那你自己呢?心下又是如何選的?此時那兩條路也同樣都擺在你眼前了,你
走哪一條去?」
語瑟沒想到語琴還能這樣,更是哭得雙肩微顫。
語琴眸光黯然一轉,「又或者,以我現在的位分,倒是還能給你提供第三條路
——我還可以打發你出宮去,找個人嫁了,過你自己的日子去。」
語瑟深深垂下眼帘,面上也有掙扎,卻還是落淚道,「我家裡的情形,姐姐最
是知曉。我家裡唯有我跟姐姐兩個,姐姐嫁人早,姐夫卻也死得早。姐姐只生下了
三個丫頭,沒有男丁頂門立戶去,結果被姐夫家親戚欺負,都說姐夫家已經絕戶,
故此其它親戚可以來搶家產……」
語琴也是嘆口氣,「我知道這樣兒陋習,這叫『搶絕戶』。」
語瑟用力點頭,「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