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說話,「皇貴妃的病情已是明擺著,什麼人吐了半年的血了,還能活得長遠去?四公主和六阿哥緊趕慢趕著在三天裡都完成婚禮,還是不能叫皇貴妃的身子好起來;皇上便也唯有以進封位分來沖喜了。」
「這不過是非常之舉,主子倒當真不必計較。這樣的沖喜,與當年給慧賢、哲憫、淑嘉三位皇貴妃的追封,也沒什麼不同去了。」
那拉氏一聲冷笑,「可她倒是死啊,她怎麼還不死啊?」
「我是真真兒的沒想明白,這蘇婉柔不是江南漢女麼,她名字里不是有個『柔』字麼,可是她的心氣兒怎麼反倒比前頭那三個人都更頑強!這口氣就是遲遲不肯咽,倒是活生生完成了冊封禮去!」
「天知道她究竟還死不死了,又究竟要熬到什麼時候兒,才肯死!」
這正殿明間兒的穿堂,都有數道門前後銜接著;明間穿堂牆上開的門,更是懸垂了厚重的門帘。
那拉氏走得急,全然不知道隔著一道門帘後面,和嘉公主已是趕了上來。
僅隔一道門帘,那拉氏那句恨恨的話語,全都傳進了和嘉公主的耳朵里去。
和嘉公主當場愣住,身子一個搖晃,踩著高高旗鞋的腳,險些崴了。
和嘉公主身畔的使女清芬急忙扶住,想要出聲提醒,卻被和嘉捂住了嘴。
那條穿堂走廊里,陽光繁盛,窗外花影婆娑,可是和嘉公主的眼底卻滿是破碎,星星點點,淚光裹著恨意漫漫浮生。
門帘那面,那拉氏終於走遠了。
和嘉公主這才鬆了手,放開了清芬。
清芬也是從內務府陪嫁給和嘉公主去的,從前也都是皇貴妃宮裡的人。故此方才聽見那拉氏那一番話,也是眼中早含了淚。
「她咒我額娘死?」和嘉公主踉蹌兩步,倚坐在窗台上,「我額娘這次病體康復了便罷,倘若我額娘當真被她給咒死了,便必定有一日,我也要索了她的命去!」
「我真沒想到,身為正宮皇后,這時候兒還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這樣的皇后,別說大清定鼎以來不敢出第二個;便是歷朝歷代也沒有這樣兒的吧!」
清芬也是含恨點頭,「可不,別說是此時,便是這些年來,她何嘗不是將咱們皇貴妃主子當成眼中釘去?只是因為當年皇上剛登基,皇貴妃主子便與她一同封妃;後來晉位貴妃,還是一同,她這便記恨了咱們皇貴妃主子去。」
和嘉公主深深吸氣,倒緩緩平靜下來,「不忙,總歸如今我和哥哥都長大了,額娘便再不是獨自一人挨著她的欺負。便是額娘沒辦到的事兒,總歸有一天,我和哥哥也都幫額娘辦了!」
冊封皇貴妃帶來的歡喜,不過只持續了八日。四月十九日,皇貴妃蘇婉柔終究還是撒手而去。
巧蓉和蔓柳等人登時慌亂了手腳,愉妃雖然也在畔,卻一應都躲閃開,並不肯親自動手。
婉兮這會子便還能計較什麼呢,忙回自己宮裡去,將從前誕育孩兒們剩下的紅布扯了幾塊來,回到皇貴妃的後罩房去,將鏡子和一應玉器都給蒙了。
又從自己的宮裡取來銅錢,用紅布纏了,壓在皇貴妃蘇婉柔的身上……
和嘉公主聞訊回園子來,看見的就是婉兮如此忙碌的身影。和嘉公主終究年紀小,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兒,一應的禮數全都不明白,這便只能一邊哭,一邊跟在婉兮身後,由著婉兮幫著料理。
婉兮輕聲給解釋,「這鏡子在亡人看來,容易當成了河。若不用紅布蒙上,亡人便不敢往外走……」
見和嘉公主回來,愉妃這才垂淚上前,也是嘆口氣,「治喪的規矩,各旗都不一樣兒;更何況我還是八旗蒙古的,一應禮俗便又與滿洲旗份的不同。生怕錯了規矩去,這便也一應都只跟著令貴妃做主罷了。」
和嘉公主抬眸瞟愉妃一眼,眸光里漾起清淡,「愉姨娘能在這會子陪在這兒,我也已然心懷感激了。只是愉姨娘說得沒錯,各旗治喪的規矩也都有不同,令姨娘是內務府下正黃旗,我額娘還是正白旗呢,也不是同一個旗份,可是令姨娘卻也都會料理了。」
愉妃有些語結,看了和嘉公主一眼,便也尷尬地告退了,說去幫著立「丹旐」——亦即紅色的靈幡。
滿人重白輕紅,喪事裡用的反倒是紅色。故
七卷15、別急,都有一死(八千字畢,月票加更)